江若離從老肅王妃那里出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透了。
回松嵐院的路有段回廊沒有燈籠。
江若離心下緊張，于是腳步匆匆，未料撞上對面的人。
她下意識道歉。
“抱歉，我沒瞧見?！?/p>
孰料對方先她一步開了口。
“長嫂沒事吧？”
江若離抬眼看去，發(fā)現(xiàn)對方是楚少康。
那是老肅王昔日外室所生之子，老肅王妃當(dāng)初為這事把老肅王狠狠教訓(xùn)了一頓。
最后還是讓這孩子進了門，理由是禍不及子女。
印象里楚少康是個極文弱的書生，江若離對這人沒什么好惡。
那個時候她滿心滿眼都是楚慕遠(yuǎn)，其實也無暇看周圍人。
江若離正待說沒事，就見楚少康在她面前站定，眼神直勾勾鎖住她的臉。
“一別經(jīng)年，長嫂美艷如昔。”
這話明顯有些輕佻，江若離不想跟他多廢話。
正準(zhǔn)備繞過去的時候，卻見楚少康往旁邊移動一步，擋住了她的去路。
“聽聞長嫂再嫁了，是嗎？”
楚少康眼神閃爍，帶了點不易察覺的瘋狂。
江若離后退半步，冷聲回答。
“我嫁與不嫁，與你何干？”
“長嫂別誤會，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楚少康溫和地笑著，仿佛剛剛的瘋狂只是江若離眼花。
“這段路有些黑，我送長嫂回松嵐院吧?！?/p>
江若離蹙眉，直覺不大對勁，于是干脆利落拒絕。
“不必了，我還認(rèn)得路。”
就見楚少康欺身上來，江若離正待去摸荷包里用來自保的銀針。
此時人影一閃，有人強勢插到二人中間，一把將楚少康推開。
“離她遠(yuǎn)點！我夫人用不著你送?！?/p>
江若離定睛看去，就見楚慕遠(yuǎn)捏緊楚少康的手，面色極其不善。
他轉(zhuǎn)過頭溫言問自己：“那小子有沒有把你怎么樣？”
江若離搖搖頭。
“大哥誤會了，我只是好意想送送長嫂?！?/p>
楚少康此時又恢復(fù)了昔日小可憐的模樣，委委屈屈地抱怨著。
可楚慕遠(yuǎn)顯然不吃這套。
“我不管你打什么主意，收起你齷齪的想法！”
“大哥真的曲解我了，我只是許久未見長嫂，倍覺親切，畢竟長嫂在的時候?qū)ξ也槐?。?/p>
話音未落，他已經(jīng)被楚慕遠(yuǎn)一腳踢到膝窩處，直接撲倒在地上。
楚慕遠(yuǎn)眼神像是要殺人。
他蹲下身子，肘部壓在對方臉上，一字一頓語帶警告。
“說話之前過過腦子！她是肅王妃，有什么理由待你一個外室子不薄？”
楚少康臉被壓在泥地里，張嘴便吃了一嘴土。
“大哥……長嫂，你說句話?！?/p>
江若離冷笑一聲。
“確實不必強行往我臉上貼金，我在府里的時候跟你并無交集，沒有什么薄厚之分。”
楚慕遠(yuǎn)原本冰冷的神色立刻好看了一些。
他松開腳，看也沒看狼狽起身的楚少康，伸手將江若離拉到自己身側(cè)，一副保護者姿態(tài)。
未及江若離掙扎，他回頭沖地上那人丟下句威脅。
“離她遠(yuǎn)一點，別讓我再看見你糾纏她?！?/p>
說畢，無視楚少康滿臉委屈的神色，手很自然地搭在江若離肩膀上。
“我送你回松嵐院?！?/p>
江若離雖然不想跟楚慕遠(yuǎn)多糾纏，但相較之下，他還算得上正人君子。
至少比陰晴不定的楚少康要好多了。
所以兩相權(quán)衡之下，她并沒有拒絕，任由楚慕遠(yuǎn)拉著自己的手臂往前走。
“明日我就讓人把他轟出去?！?/p>
江若離聞言微微訝異。
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弟平日雖算不上和睦，倒也沒到撕破臉的程度。
但她不想承這份人情。
“這是你的事，與我無關(guān)?！?/p>
楚慕遠(yuǎn)微微側(cè)目。
“你是不是忘了，你依然是肅王妃這件事？”
江若離聞言停下腳步。
“你是不是也忘了，我回來是辦和離的?！?/p>
原本這一日發(fā)生的事情太多，她打算明日再談這件事的。
但既然楚慕遠(yuǎn)提到了，干脆打開天窗說亮話。
“明日一早我剛好要進宮，索性把這件事辦妥吧?！彼币暢竭h(yuǎn)的眼睛，“至于金印寶冊，我找出來直接還給母妃就是了?！?/p>
楚慕遠(yuǎn)并沒有馬上回答。
二人就那樣對峙了許久，他才開口。
聲音帶了點不易察覺的沙啞。
“就因為我那日把雨晴帶回了府？”
江若離那一瞬間忽然有想笑的沖動。
“這么久過去了，你居然還不知道為什么嗎？”
楚慕遠(yuǎn)深深望向比自己矮半個頭的發(fā)妻。
月色掩映下，她五官精致如畫，絲毫看不出已經(jīng)是兩個孩子的娘。
“我都說了，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我跟雨晴清清白白……”
這一次，江若離真的笑了出來。
“清清白白？那孩子是怎么來的？”
楚慕遠(yuǎn)眉心攢緊，像是在思考如何措辭。
就在此時，便見朱嬤嬤遠(yuǎn)遠(yuǎn)跑過來。
“王爺，大事不好，二少爺把腳跌斷了，您快去看看吧……”
楚慕遠(yuǎn)下意識迎上去，走了兩步忽然回頭。
就見江若離淡淡開口。
“不覺這場景似曾相識嗎？理由都沒換?！?/p>
楚慕遠(yuǎn)猛地一震，當(dāng)年她離開那日，也是一模一樣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