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球立刻兩眼放光,只覺得方恒手中的牛肉干也不香了,樂顛顛地朝著顧長庚走去。
方恒又晃了晃牛肉干,哄道,“煤球,你過來,我以后天天給你送好吃的。罐頭我也可以買給你,想吃多少有多少!”
煤球的腳步再次頓住,眼神一亮一亮又一亮!
一頓飽和頓頓飽他還是分得清的。當(dāng)即朝著方恒走去。
顧長庚冷哼一聲,“你忘了是誰把你從山上撿回來的?”
煤球聽懂了,可它只想裝傻,左看右看拿不定主意。著急的“嗚嗚”低聲吠叫,聽上去還有幾分委屈。
方恒和顧長庚像是在暗中較勁,堅持著不肯松口,非要煤球選一個。
最后煤球發(fā)了脾氣,轉(zhuǎn)身鉆進(jìn)了廚房,對著沈?qū)帯班粏栲贿怼钡囊煌ń袉尽?/p>
沈?qū)幉恢劳忸^發(fā)生了什么事,可在她心里煤球是她最好的朋友和伙伴,難得見它這么委屈,當(dāng)即安撫地拍了拍它的頭。
借著廚房柜子,實際上是從自己空間中,掏出了兩根風(fēng)干了的牛尾,“吃去吧,一會就開飯了?!?/p>
煤球頓時喜笑顏開,對著沈?qū)幉淞擞植?,接著叼著牛尾大搖大擺回了正廳。
黑漆漆的狗眼人性化地對著方恒和顧長庚露出眼白,就大咧咧地躺在二人中間,開開心心地啃起了牛尾巴骨。
張若雨更是一愣,沒想到這個女知青竟然這么奢靡,專門給狗準(zhǔn)備風(fēng)干的牛尾磨牙。
可正廳坐著的兩人毫無波瀾,就連姜媛媛也是一副習(xí)以為常的模樣,倒顯得自己太過小家子氣。
說到底這年頭給狗吃好點,也是人家的私事,看不慣的人很多,可人家又不違法,誰管得著。
張若雨只能壓下心里的不舒服。
大家都說下鄉(xiāng)條件十分艱苦,可這兩位女知青看上去卻是過得不錯。
特別是沈?qū)帲约阂蝗霜毦舆@么大一個小院,一廚房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亩际蔷装酌妫褡永镆搽S處可見的糕點餅干和糖果,甚至還喝上了奶粉。
沈?qū)幠枪艿乃睦锏膹潖澙@繞,自己身上的錢那都是過了明路的。
就算她自己不說,可整個何家村有誰不知道,自己是賣了蘇市的房子和工作才下鄉(xiāng)的,自然是個不缺錢的,又何須遮遮掩掩。
張若雨也不是沒見過這些東西,只是沈?qū)庍^的生活不符合她的心理預(yù)期,她甚至覺得沈?qū)幘筒慌溥^得這般富足舒坦,這才哪哪都不得勁,看誰都不順眼……
……
隨著大鐵鍋發(fā)出咕嘟咕嘟聲響,濃重又霸道的香氣盈滿了整個小院。
姜媛媛忍不住吞口水,“寧寧,你怎么這么厲害,我真想跟你搭伙過一輩子,實在太香了?!?/p>
沈?qū)庉p笑,“放心,以后不敢說,可現(xiàn)在在何家村,只要有我一碗飯吃,就有你一個碗刷?!?/p>
姜媛媛故作委屈地捶了沈?qū)幰幌?,三丫淺褐色的瞳仁也蕩漾著笑意,燒焦的短發(fā)看上去更添了幾分滑稽。
沈?qū)幦嗔巳嗨哪X袋,從鍋里撈出一小塊豬蹄,放進(jìn)小碗里,遞給三丫,“幫姐姐嘗嘗,軟不軟乎。”
顧三丫吃得滿足,連連點頭,像一只掉進(jìn)米缸里的小老鼠,只覺得自己幸福得不得了。
三人熱熱鬧鬧,說說笑笑。
院子外頭的兩人也明爭暗斗,互相試探。
唯有張若雨覺得自己被忽視,被人遺忘,甚至待遇比不上一只蠢狗。
氣得跺了跺腳,轉(zhuǎn)頭走到角落里,悶聲坐著。
姜媛媛和沈?qū)幹划?dāng)沒她這個人,自顧自地在廚房忙活。
沈?qū)帗]舞著鐵鏟,她的廚藝很好,黃豆?fàn)F豬蹄燉得軟爛入味,香氣撲鼻,油脂的色澤更是勾得人口水泛濫。
五花肉切成薄薄的肉片,煸出多余的油脂,又嗆了一點辣椒。
將何嬸子送的酸菜切成絲,大火猛炒,酸香辛辣的香氣直接沖了上來。
霸道的香氣勾得眾人的肚子里的饞蟲蠢蠢欲動,更覺得腹中饑腸轆轆。
黃澄澄的雞蛋蒸得又嫩又滑,淋上炒好的肉沫,再撒上點蔥花點綴。
山藥炒木耳清脆爽口,白面饅頭又香又軟,配上一大盆海帶蛋花湯,這伙食真是好得過分。
很快飯菜都上桌了,沈?qū)幷泻舸蠹衣渥?/p>
張若雨看著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胸口更悶了。
方恒也有些不好意思,“沈?qū)帲氵@也太破費了。村里分的肉你都做了,等過年的時候怎么辦?”
姜媛媛笑道,“放心好了,趁著年關(guān),明天我們再去鎮(zhèn)上走一趟,多買些肉回來,保準(zhǔn)過個肥年?!?/p>
方恒摸著后腦勺,“也好,我那還有不少肉票,一會都給你?!?/p>
沈?qū)庍B忙擺手,“不用,你還是自己留著吧。我不缺錢,也不缺票,想要什么自己會買?!?/p>
沈?qū)幘芙^得太干脆了,讓方恒有些受傷。
張若雨看著沈?qū)庨熅b的樣子,心頭忍不住犯酸,沈?qū)庍@個樣子,哪里像是來鄉(xiāng)下吃苦的,簡直就像是來享受的。
還有方恒當(dāng)自己是透明人嗎?自己這個正牌未婚妻坐在這,他卻對著別的女人大獻(xiàn)殷勤。
張若雨有些壓不住自己的脾氣,明知故問地想給沈?qū)幹圃禳c難堪。
“沈同志一看就家境不錯,不知道你父母在哪高就?。?/p>
你和方恒都是從蘇市下鄉(xiāng)的,那我們也是老鄉(xiāng)了。
說不定,咱們父母也是認(rèn)識的?!?/p>
她的話音剛落,飯桌瞬間沉寂了一瞬。
姜媛媛不滿地皺著眉頭,瞪著方恒,這女人可是他帶來的,能不能讓人消停地吃飯。
可張若雨好似沒有注意到桌上尷尬的氣氛,丹鳳眼微微一挑,好整以暇地,準(zhǔn)備欣賞沈?qū)幍木狡取?/p>
沈?qū)巶?cè)頭看了張若雨一眼,眼底無風(fēng)無浪,神色格外平靜。
“我六歲時母親就去世了,十三歲時爸爸因公殉職,現(xiàn)在算是無父無母的孤兒?!?/p>
張若雨似乎很是驚訝,“你是孤兒?可看你這吃穿用度實在不像。”
沈?qū)幒苁遣唤獾目戳怂谎?,似乎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大驚小怪。
她的語氣很平靜,沒有絲毫波瀾,“孤兒該是什么樣?
吃糠咽菜,吃不飽穿不暖,窮得揭不開鍋,才符合你的刻板印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