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你還想他們感激你?
我離開后,程橙醒過來。
她下意識看向病床,可床上沒有我人。
昨天我在警察局門前昏倒,她嚇壞了,急忙打了車,與方晴陽一起將我送—入醫(yī)院。
醫(yī)生說我是氣急攻心,大悲之下才導致的暈厥。
只要醒來就沒事。
可程橙不放心,一直守在我床邊,給我暖手,給我潤嘴唇,只要我有絲毫動靜,她便立刻上前。
到了后半夜,程橙有些撐不住了,這才陷入深眠。
誰知就是這一下,等她再醒來,我竟然不見了。
程橙急到直哭,抖著手摸出手機給方晴陽打電話:“方晴陽,落寶不見了!”
方晴陽大驚失色。
他顧不得其他,連忙驅(qū)車來到醫(yī)院。
程橙剛看完醫(yī)院監(jiān)控,看到方晴陽來,眼淚再次決堤。
“方晴陽?!背坛嚷曇暨煅剩傲司錄_到方晴陽懷里,抱著他聲音哽咽,“落寶她走了,她自己一個人走了,她手機也關機了,我找不到她了。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沒睡著,就不會把落寶弄丟,都怨我……”
看著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人,方晴陽心疼地抱住她,輕柔地安撫了一陣,等她情緒稍好,才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程橙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睡了一覺,醒來我就不見了。
最開始她以為我是去了衛(wèi)生間,她去到衛(wèi)生間沒有找到人,又在醫(yī)院里找了一圈,都沒見著人,這才意識到我可能離開了醫(yī)院。
程橙怕我做傻事,整個人急到不行。
“方晴陽,你說落寶會不會回了理想公寓?”程橙腦子靈光一閃,抬頭問方晴陽。
方晴陽想了想,道:“去看看?!?/p>
“好?!?/p>
他們快速跑向電梯口,乘著電梯下樓,上了車,直奔理想公寓。
來到門外,兩人敲了敲門,喊:“落寶,你在里面嗎?”
“落寶,你開門,我是橙子啊?!?/p>
每敲一下,程橙的情緒就崩潰一分。
方晴陽見此,心下暗道不妙。
“你讓開。”方晴陽將程橙拉開,上前一腳將門踹開,而后迅速入內(nèi)。
他們將所有房間都轉(zhuǎn)了個遍,里面空無一人。
程橙臉一白,跌坐在地上。
“落、落寶她……”后面的話,程橙不敢說,她怕一語成讖。
方晴陽此時心里也有些慌了。
到處都找不著人,他們怕我做傻事,敢耽擱,立刻報了警,并安排手下人四處尋找。
而此時,我已經(jīng)回到了奶奶的老家。
奶奶的老家叫林下灣,一個貧窮且落后的小村莊。
在村子中,最茂盛的那片竹海邊緣,有一座寂靜的宅院。
這個宅院,就是奶奶以前住的房子。
這是一個典型的鄉(xiāng)下小院子,低矮的屋子,殘破的院墻,院中雜草叢生。
唯有院中的房子,還堅強挺立。
我拖著行李,站在院門外,看著面前這座小院子,心情復雜。
我想,如果我這次不來的話,想必過不了多久,這座小院也會跟奶奶一樣,徹底消失在時間的長河里。
一想到這里,我就忍不住鼻子一酸,眼中有淚意翻涌。
我別開眼,吸了吸鼻子,將哭意壓下,提起行李箱往里走。
鞋子踩在厚厚的草地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我一路走過去,走上斑駁的石臺階,將行李箱放到平坦的地方,抬起頭看向頭頂沒了幾片瓦的屋檐,心里忽然涌上忐忑。
可下一瞬,就被我壓了下去。
我辯認了一下方向,朝主屋走去。
推開門,一陣洶涌的灰塵撲面而來,嗆得我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我邊忙側(cè)身讓開,等屋中的灰塵散了些,就才抬腳往里走。
每走一步,那些深藏的記憶,便朝我洶涌撲來。
“奶奶,我想吃紅棗糕?!?/p>
“嗚嗚,這桌子撞我,奶奶你幫我打它?!?/p>
“奶奶,我困,要奶奶抱抱?!?/p>
看著這些回憶,我忽然有點想笑,可嘴還未揚起,眼淚先一步落了下來。
我抬起指尖,拭去眼角的淚,繼續(xù)往里走。
奶奶被接走之后,這里就再沒來過人,因此屋中的東西,也得以保留,那些桌椅,物品都在。
甚至在客廳的墻上,還遺留著一個老舊的相框。
我走到照框前,伸手將其取下來,也不管臟不臟,抓著衣袖將上面的灰塵擦去,露出下面的相片來,相片里,是一個慈祥的老人,親昵地摟著一個小姑娘,兩人都皆彎著眼睛,笑作了一團。
看著這張照片,我再也忍不住,眼淚瞬間決堤。
我將相冊用力抱在懷里,控制不住地號啕大哭,似乎要將這段時間的難過,全化為眼淚哭出來一樣。
直到我哭累了,才動了動有些麻的腿,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往門外走。
在路過桌子旁時,抬手在桌面上拂出一角,將相框穩(wěn)妥放下,然后才出門去拿行李箱。
行李箱里的東西不多,只是一些換洗的衣物,還有一些現(xiàn)金。
我出來時,心情很糟,滿腦子都是對奶奶的死憤憤不平,其他的東西都想不起,坐上車就直奔這里。
此時才驚覺,什么都沒有。
我放好行李箱,走到村頭小超市,買了足夠的用品,便回了小院。
回到院子里,我開始收拾房間。
直到天墨,才收拾出一房間來容身。
只是宅廢置多年,屋中水電全都停了。如今照明只能使用蠟燭。好在我剛才已經(jīng)考慮到,去買生活用品時,一齊買了。
我翻出蠟燭點上,屋中充斥著橘色的?光。
我窩在椅子里看著懷里的照片。
關于奶奶的記憶再次襲來。
記憶中,奶奶是一個慈祥的小老太,臉上布滿皺紋,已變得混濁的眼中常盛著柔—軟的笑,每每看到我,不論她多忙,都會慈愛地朝我招手叫著“囡囡”。
可如今,我再也聽不到這聲“囡囡”了。
我的眼淚再次洶涌決堤。
我抱著照片,不知哭了多久,也不知是什么時候睡去的。
云城,顧家。
顧之墨踩著夜色,沉著臉踏入顧宅。
看到他,李管家神情復雜地嘆了口氣,然后朝二樓示意了一下,小聲說:“老爺在書房,不過他這幾日身體不好,少爺您盡量別氣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