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心璦微微蹙眉。
男人的聲音不大好分辨,但前面噼里啪啦捶胸頓足抱怨的聲音,她倒是認得。
按照從前,她是要叫一句表姑婆的。
在崔家時神憎鬼厭的存在。
崔心璦早就聽說了,為了慶祝許留夏回家,崔家今年要過一個大團圓的年,表姑婆最喜歡蹭這樣的熱鬧。
好在崔家眾人跟前,展示自己身為長輩的權威。
崔心璦沒有去打招呼的意思。
一口氣往咖啡杯里扔了好幾塊方糖,然后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繼續(xù)聽那邊的爭執(zhí)。
原來除夕夜,被掃地出門的人,不止她一個?
但表姑婆一家被趕出來的原因,卻讓崔心璦覺得離譜又奇怪。
老爺子不讓家里人提及許留夏從前的往事?哪怕她不在場都不行?
怎么會有這么古怪的要求?
許留夏是個豁達的人,如果她接受了陸衍沉以及崔家人,放下了崔勝意帶給她的血海深仇。
那么以她對許留夏的了解,她是不會在意有沒有提及從前的事情。
等待航班的時間里。
崔心璦聽了幾個小時表姑婆對許留夏的咒罵,而她的兒子們一開始還要勸,后面干脆不理了,任由她在那哭鬧。
他們則是不斷地給誰發(fā)著語音消息,解釋先前發(fā)生的事情。
從這些只言片語中,崔心璦又了解到,這件事還不只是老爺子的要求,似乎陸衍沉也參與其中了。
真是怪異……
崔心璦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
她是有許留夏微信的。
那還是幾年前的事情了,她通過共同的朋友,要到了許留夏的微信,加了之后兩人也沒聊過天。
許留夏怕是壓根不知道,自己那些微信聯(lián)系人里,還有一個她。
崔心璦心中的疑云滾滾。
遲疑一下還是拿起了手機,翻找到了許留夏的微信。
點進去頭像,她想要看看許留夏的朋友圈,卻發(fā)現許留西的朋友圈最新的更新,還停留在港城時期。
她又回到消息界面,遲疑著要不要假裝群發(fā)消息,給許留夏發(fā)一條新年好。
但這條消息,她編輯好了也沒發(fā)。
因為最后關頭,她還是想起來了四舅媽……不對,現在應該改口叫四嬸了。
四嬸上次去斯坦福給她辦轉學的時候,大概是怕她因為爺爺為了許留夏,讓她難民似的轉學,遷怒到許留夏。
四嬸特別認真的找她聊過。
“心璦,這件事妮妮姐姐是完全不知情的,你要是有怨氣可以現在就發(fā)出去,或者干脆找家里要更多的經濟補償,但你切記切記,千萬不要去找妮妮,更加不要和她再產生任何一絲的交集。否則對你來說,是滅頂之災,你要相信嬸嬸們不會害你?!?/p>
經過從前的事情之后。
崔心璦對許留夏早就沒了恨意,想到許留夏時,內心的情緒更多的是嘲諷和麻木。
知道許留夏果真是崔家人之后。
她心里都是羞愧。
本來也沒想過和許留夏產生什么交集,只恨不得這輩子都和她不相交。
但聽了表姑媽那邊的抱怨之后。
再想想四嬸說的話,崔心璦心中那種詭異感,就越發(fā)的濃烈了,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不安。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
今晚的煙花放了一茬又一茬,比韓承澤帶許留夏去看的那場煙火秀還要盛大。
每一輪煙花放完,天空中最后定格的,都是對許留夏愛意的表達。
她一晚上都好心得好似小孩一般。
陸衍沉在她身邊看著,嘴角也始終都是勾起來的。
崔家人能給許留夏這么多的親情,也消減了之前他對崔家人的諸多怨懟,甚至想著,明年第一年合作,他還可以適當讓利給崔氏。
“快到十二點了,最后一波煙花放完,就該拿守歲紅包了!”許留夏眼睛亮晶晶的和陸衍沉比劃,“長這么大,我只拿過外公、外婆的新年紅包,這次還是第一次有那么多人要給我壓歲的紅包!”
陸衍沉嘴角的笑,輕輕落了一些下去。
實際上,在玻璃海鎮(zhèn)的時候,那個叫歐麗琴的院長,應該每年都有給她壓歲紅包才對。
可她不記得關于玻璃海鎮(zhèn)的一切了,自然也不記得和歐麗琴相關的一切了。
“以后年年都有?!标懷艹撩哪X袋,然后又看了一眼,夜空中逐漸消散開來的煙火,牽起許留夏的手往里走。
許留夏高興得臉頰紅撲撲的,除了自己要收很多壓歲紅包之外,她也很開心,自己有那么多小朋友要包紅包。
一想到明天那些小屁孩,一會兒要排著隊找她拜年拿紅包,她就笑瞇了眼。
這一晚,許留夏的收獲頗豐。
睡覺前還在數紅包。
睡了沒一會兒,有精神飽滿的醒過來,拿著她之前就準備好的拜年紅包,換了一身紅彤彤喜慶的中式衣裳,開心的去了正廳。
猴孩子們沒一會兒就都到了。
許留夏一個個的給紅包,臉上的快樂完全不加掩飾。
只是發(fā)到最后,手里居然還剩了幾個。
“還有誰沒來么?”許留夏看向孫白芷。
孫白芷笑意溫柔:“表姑媽一家昨兒個晚上回洛杉磯了?!?/p>
許留夏一愣。
仔細回想,的確是不見表姑媽家的那幾個小受氣包。
之所以說是受氣包,是那幾個孩子比起崔家其他的孩子,要瑟縮很多,且大家因為表姑婆的原因,也都不愛和他們玩……
但孩子是好孩子,和表姑婆那樣的刻薄完全不同。
“為什么?”許留夏問。
“還能為什么,她跟誰都處不好,生氣就走了唄?!庇胁幌矚g表姑婆的,趁機酸溜溜的說道,“這也不是頭一回了,從前都有人哄著,但今年誰都不想慣她的臭毛病。妮妮乖,你那錢給了她家的孩子,她也不會念你的好,不如留著一會兒和嬸娘們打牌用!”
許留夏笑瞇瞇的點點頭。
可心里隱約覺得有些奇怪。
表姑婆為什么拖家?guī)Э趤恚植簧?,當然看得出來?/p>
她一家子乍一看衣著光鮮,都是奢侈品品牌的高定,可仔細看,表姑婆倆兒子的袖口都磨花了。
她那么愛面子,但凡有錢換身新的行頭,也不會這樣來。
因此,許留夏斷定她的兩個兒子發(fā)展得,怕是并不好。
拖家?guī)Э诘膩?,不管是沖陸衍沉來的,還是沖老爺子來的,都是為了奔一條新的活路。
怎么會因為生氣就走了呢?
就算她想走,她兒子也不會同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