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留夏從那天短暫的醒來之后。
昏睡了整整的四天。
醫(yī)生說她生命體征平穩(wěn),更像是不愿意醒過來。
陸衍沉任由外面天塌地陷,四天都寸步不離。
這期間,他又了解到一些,關(guān)于許留夏輕生的那件事的過程。
實際上,她不是主動輕生。
那是沈?qū)ぴ岫Y那天,許留夏夢游了,她獨自去了沈?qū)つ缤龅暮?,一步步走近了冰冷的海水中?/p>
如果不是有人去祭奠沈?qū)ぃ每吹郊磳⒈焕送虥]的許留夏,拼了命過去把她救了回來,那天就是許留夏的忌日了。
可許留夏醒過來,對這件事毫無印象。
醫(yī)生說,她那是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導(dǎo)致的無意識行為。
也是從那天開始,許留夏身邊總是有人寸步不離的守著,一直到她回到京市,許老爺子給她找了更權(quán)威的心理專家,再加上她見到了陸衍沉,情況還有所好轉(zhuǎn)。
知道這些之后。
陸衍沉的心被驚恐占據(jù)。
如果留夏醒過來,發(fā)現(xiàn)她那么想要的孩子沒了,會舊病復(fù)發(fā)嗎?
陸衍沉在第三天,做了決定。
須臾后。
許留夏換了身衣服,坐在輪椅上出了病房。
“留夏,你醒啦?”陸欣瑤立馬迎上來。
許留夏看了她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再戴個帽子吧,這會兒可不能吹風(fēng)!”沈玉儀夫婦也在。
許留夏擺擺手,又回頭去看陸衍沉,比劃:“快帶我去她身邊!”
“好,我們馬上去?!?/p>
陸衍沉推著許留夏徑直去往電梯。
陸欣瑤站在那里,悄悄抹眼淚。
“這法子能行嗎?”沈玉儀滿臉擔(dān)憂,“我總覺得不太好,騙得了一時也騙不了一世,紙終歸是包不住火的!”
“哥哥的意思是,能多瞞一天是一天,等她身體恢復(fù)好了,再怎么傷心也好過現(xiàn)在?!标懶垃庉p聲道。
謝昀笙沒說話,搖搖頭一聲長嘆。
ICU。
“寶寶需要被特殊護理,所以只能隔著玻璃看。”陸衍沉攙扶著許留夏起來,許留夏迫不及待湊到玻璃前,望向監(jiān)護床上的小小身影。
只一眼。
她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孩子早產(chǎn),臟器發(fā)育不太好,但好在已經(jīng)搶救回來了,就是得在ICU里待一段時間,你得好好養(yǎng)好身體,等她出來就可以照顧她了。”陸衍沉語氣像是哄孩子一樣。
許留夏卻看著保溫倉里那小小一團,雙眼發(fā)直。
這不是她的小孩。
“搞錯了!”許留夏回頭沖陸衍沉打手語,“這個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陸衍沉瞳孔微顫。
許留夏卻捕捉到了他這細微的神態(tài)變化。
她愣了愣,輕輕偏了偏脖頸,眼淚順著眼角滾落下來,她遲疑了一下問:“我的孩子呢?為什么弄個假的騙我?”
陸衍沉怎么也沒想到,許留夏從未見過新生的孩子,還是能一眼認出,保溫倉里的小孩兒不是她的孩子。
身后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陸欣瑤和謝昀笙夫婦跟了過來。
見到這一幕。
三人面面相覷。
陸衍沉沒回答,只泫然欲泣的看著許留夏。
許留夏覺得喉嚨緊到發(fā)疼,她不適的輕咳一聲,舌尖舔過干涸的唇縫。
忽然想起來,盡歡在夢里,是和阿尋、院長媽媽在一起的。
她的腿頓時有些軟。
努力維持著情緒,然后抬眼看陸衍沉,打手語問:“她死了?”
陸衍沉的神色頓時陷入萬劫不復(fù)的痛苦。
“留夏,我們還會有孩子的?!彼胍ケгS留夏。
許留夏眨巴了兩下眼睛,推開了他的手,又看了一眼保溫箱里小小一團的孩子,她有些茫然。
隨后轉(zhuǎn)身就走。
“留夏!”
陸衍沉追上來。
“你傷口還沒好……”
“啪!”
許留夏反手就給了陸衍沉一個巴掌。
聽著清脆,可因為她沒什么力氣,這一巴掌并沒打疼陸衍沉。
打完,她繼續(xù)往前扶著墻往前走。
陸欣瑤看著她從自己身邊走過:“留夏……”
許留夏好似沒聽到似的,徑直往前走。
拐過彎。
她才停下腳步。
窗外繁花似錦,春天到了,萬物生機盎然。
她側(cè)目看了一眼。
只一瞬間,巨大的痛苦排山倒海一般席卷而來。
她捂著心臟。
呼吸被莫大的痛苦迅速掠奪。
“啊——”她跌坐在地上,聲嘶力竭的喊了出來。
到底為什么???
她什么都不求了,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為什么連她最后擁有的也要帶走?
她到底犯了多大的錯?老天要這么折磨她懲罰她?
真犯大錯,讓她死掉不就好了嗎?
為什么?。。。?/p>
“留夏!”陸衍沉急匆匆跑過來,他蹲下來抱住她,“你身體還很虛弱,不可以這樣哭的,我保證我會為我們的孩子報仇的!”
報仇?
許留夏抬頭看陸衍沉。
“是……是你……”許留夏萬分艱難的發(fā)出聲音,喉頭腥甜越發(fā)的重。
“不!”陸衍沉立馬否認,“是韓承澤,他一直給你看的是假的產(chǎn)檢結(jié)果,還在你吃的保胎藥里,加了東西,就算沒有那天的事情,孩子也活不到出生那天!”
許留夏的表情頓時陷入茫然和空白?
腦海中,和韓承澤一起去產(chǎn)檢的一幕幕,走馬觀花的閃現(xiàn)出來。
她已經(jīng)知道韓承澤的為人,以及韓承澤和陸衍沉的過節(jié)了。
他能做出這種事情,她一點也不懷疑。
是她太蠢了。
忘記了阿尋從前對她的叮囑,把一條毒蛇養(yǎng)在了身邊,毒蛇嘛咬人是很正常的。
是她輕易的相信陌生人,害死了盡歡。
“她舍不得你,會回來的?!标懷艹凛p輕幫許留夏拭去滾落下來的淚水,“乖,我抱你回病房去好不好?”
許留夏推開陸衍沉。
扶著冰冷的墻站起來。
她不想回病房,她要去港城,去找韓承澤。
她要問他為什么連未出生的小孩也不放過。
不……
算了……
沒什么好問的。
殺了他。
她要殺了他。
許留夏的身體輕輕晃了晃,喉頭的腥甜越發(fā)濃郁,隨后她毫無征兆的嘔出一口鮮血來。
“許留夏!”
“小寶!”
陸衍沉的世界轟鳴不斷,那口血噴濺到了他的衣袖上。
為了讓許留夏醒過來舒心一些。
他穿的是她喜歡的白襯衫,那抹血跡在袖口上暈開。
陸衍沉隨后接住了即將仰倒的許留夏:“醫(yī)生,叫醫(yī)生?。。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