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如果是要為許珍妮罵我,那我現在就滾吧?”
許珍妮走后,陸衍沉一直沒說話。
陸欣瑤那股子高興勁兒很快過了,開始如坐針氈、如芒在背。
“我高燒燒成了肺炎,你和許留夏說過沒?”陸衍沉沒看陸欣瑤,不冷不熱的問道。
“沒有。”
陸衍沉蹙眉看向陸欣瑤:“為什么不說?”
“我不想惹許留夏煩?!标懶垃幭胍矝]想,脫口而出。
陸衍沉眼底都是紅血絲,一口氣沒提上來,劇烈咳嗽起來。
“少爺!”王媽趕忙上前。
等陸衍沉緩過來一些,他氣都沒喘勻,沉聲問陸欣瑤:“你只是和她提起我,她就煩?”
陸欣瑤怯怯的點頭。
嚴格說來,她其實和陸衍沉也不熟。
老爸死的時候,她還沒成年,陸衍沉就成了她的監(jiān)護人。
兄妹之間的交集這才多了一些。
但陸衍沉這個人,好似是個冰坨子雕的,跟誰都不熟絡。
也不對……
他和許留夏挺熟絡的。
有一回,她還不小心,撞見他哥和許留夏親嘴。
一手捏人家下巴,一手掐人家的小腰,親得那叫一個兇。
不說別的。
光身材這塊,許珍妮就沒法和許留夏比。
陸欣瑤一早就篤定,陸衍沉吃慣了細糠,以后肯定會后悔。
這不,現在就有后悔的苗頭了吧?
“你現在跟她說!”陸衍沉聲音拔高了一些。
聽起來很火大。
“你生病的事兒,影響到你和那個什么富能國際簽重大戰(zhàn)略合約了,昨晚的財經新聞報道過,還上了一小會兒的熱搜,嫂子肯定知道?!标懶垃庎洁洁爨臁?/p>
她就是不喜歡你咯~不愛你死活咯~
“她要練舞,哪兒來的這么多時間看新聞?讓你發(fā)你就發(fā)!”
“哥,你沒事兒吧?”陸欣瑤怕歸怕,但她可以一邊怕一邊勇,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看著陸衍沉,“人家許留夏這些年對你不賴,你外面有了新歡,而且還是許珍妮,有一說一這太傷人了。她接受了!也說服自己同意離婚,去開始沒有你的新生活了,你現在干嘛呢?難不成要和爸爸一樣,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還是說,你要娶了許珍妮,再把許留夏養(yǎng)在外面?”
陸衍沉臉色越來越難看。
“不可能的,許留夏只在你跟前卑微,別的時候她可驕傲了,讓她當小三情婦,她情愿去死!”
“欣瑤小姐,您別說了,少爺身體還沒好呢!”王媽扯了扯陸欣瑤的袖子。
“我不說,你們都不說,合著就該許留夏倒霉唄?”陸欣瑤毫不客氣,“哥,我記得去年春天你也大病了一場對吧?是嫂子不眠不休的在你身邊照顧,她可不像許珍妮,就知道在你病床邊上摸你的手,掉眼淚。王媽,你也見過我嫂子是怎么照顧他的吧?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喝口水都得溫度剛剛好,魚粥過一頓就得煮新的!”
王媽低垂下頭,嘆了口氣。
“所以,哥我拜托你,哪怕念著她曾經對你的好,你也行行好,也放過她,讓人家去過正常的日子去吧!”
“出去?!标懷艹晾淅溟_口。
陸欣瑤心頭顫了一下。
還是慫的,還是怕的。
陸欣瑤哦了一聲,摁了輪椅上的前進開關,電機發(fā)出細細的嗡鳴聲。
輪椅到了門口。
陸欣瑤想了想,飛快的說了句:“總之,哥你別想了,她不會回頭的!”
說完。
她生怕她哥惱羞成怒,飛快消失在門口。
“我還擔心欣瑤小姐傷了腿,意志消沉,現在看來一切都好?!蓖鯆寷]說的是,對于斷了腿的人來說,陸欣瑤除了臉色白一點,其余都稱得上矯??!
她說完。
又看向陸衍沉:“少爺,您如果想見少奶奶,我給她打個電話?”
陸衍沉長久的沉默著。
陸欣瑤不知道他怎么了,他也不知道。
他想離婚,也沒想把許留夏養(yǎng)在外面。
可……
他就是受不了許留夏一次勝過一次的無視。
“不想見。不用?!?/p>
好半天后。
王媽以為,他不會開口了,陸衍沉才極冷的回了幾個字。
隨后打了幾通電話。
讓秘書把公司的高管叫到病房來,繼續(xù)處理病倒之前沒處理完的工作。
平安夜、圣誕節(jié),接著轉眼到了這一年的最后一天。
一切似乎都已經歸于平靜。
陸衍沉再也沒提及許留夏這個人,交割的財產,也陸續(xù)都劃到了許留夏的名下。
和許留夏共同的家,陸衍沉沒打算再回去,只讓王媽拿走了他在那邊的貴重東西。
王媽倒是為那天欺騙許留夏的事情,發(fā)微信向許留夏道了個歉,也委婉提到陸衍沉從別墅搬走了。
不過消息發(fā)送之后石沉大海,許留夏并沒有回復。
她忙著治療。
韓承澤用上了千難萬難才弄回來的治療儀,許留夏并不知道儀器的珍貴,韓承澤每天催眠治療之后,都會讓她戴一副連接治療儀的耳機。
她以為只是讓她聽舒緩的音樂,實際上音樂里 有特殊的波段,可以消除深藏內心的恐懼,舒緩緊繃的神經。
一定程度上,也能促進病人,用自我意識去修補非外力導致的記憶缺失。
如韓承澤最初所說的。
這個過程并不好受。
每一次催眠治療,許留夏都要被迫回到那輛破舊的大巴車上。
她甚至回憶起來,大巴車里的油腥味,歐麗琴身上泥土青草的氣息,還有同樣縮在歐麗琴懷里的陳俊杰。
歐麗琴同樣緊緊的摟著他。
陳俊杰被摟得疼了,還用許留夏勉強能聽懂的方言說:“媽,輕點兒,好痛!”
催眠里。
大巴車并不是一直在開動。
他也有停在那里不動的時候,打開著門,許留夏站在銹跡斑斑的車門口,輕輕邁開腿,就能下車。
去看看荒原之上到底有什么,那輛燃燒的車是誰放的火,她的父母又在何處。
可歐麗琴的聲音總在身后:“上車了就能活下去,你能活下去,我們都能活下去?!?/p>
再度驚醒。
許留夏額角都是細密的汗珠。
“沒事,你是安全的。”韓承澤起身到她身邊,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許留夏坐起來。
長發(fā)順著她的肩頭散落,她抱著膝蓋,身體還在抑制不住的發(fā)抖。
韓承澤一直在溫柔安撫。
許留夏慢慢平復后,愧疚的看向韓承澤,然后打手語:“我記得你說的,我是安全的,可……我很害怕?!?/p>
那種只要下車了,就必死無疑的恐懼,一絲絲的深入了她的骨血中。
哪怕她不斷的告訴自己,她是安全的。
“留夏,歐老師不讓你下車,應該不是你不能開口的理由,那個理由在大巴車下,你得去荒原上找。”韓承澤話音落下,毫無征兆的對許留夏打了個響指。
催眠治療,還在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