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的聲音太大。
姜吟幾乎聽不見他在說什么。
但她能猜到。
她轉(zhuǎn)身,嬌小的身子迎著風雨往前走。
傅云川坐在車里,看著她不斷的往前走,一點兒頭都沒有回。
似乎,不論是當下,還是他們的感情,她永遠不會回頭似的。
傅云川心頭莫名狠狠的一揪。
他不知道她究竟又在鬧什么脾氣,剛才吃飯還好好的,現(xiàn)在又鬧。
他拿了雨傘拉開車門下車。
男人三兩步的就跟上了她的步伐,伸手攥住她的手腕。
他們之間的親密接觸越來越少,這手腕細得人心驚,幾乎沒有肉。
“跟我回去。”
姜吟不肯,紅著眼眶看他,想掙脫。
可最終,她還是被傅云川強勢得按上了車,隨即落鎖了車門。
姜吟無力的不動了。
傅云川看著濕漉漉的她:“你究竟在跟我鬧什么脾氣?”
她沉默。
“我和桑禾之間沒有什么,她的孩子更不是我的,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傅云川滿肚子怒火。
看著她如此狼狽又可憐,心里面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把自己折騰成這一副模樣給誰看?”
姜吟看向他,眸底都是濕潤的:“我讓你看了嗎?我也沒有讓你來找我?!?/p>
傅云川被她氣笑了。
“不識好歹!”
沒有哪個女人會讓他這么出來找!她是第一個!
他扔了一個干毛巾到姜吟頭上,動作不溫柔,扔過去的動作就像是施舍一般。
“沒有我你只能在路邊經(jīng)歷風吹雨打,你告訴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傅云川盯著她蒼白的臉看:“對于你,我一再容忍,一再寬容,而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進尺?!?/p>
“是不是折騰死我,你心里才高興?”
“到底是誰折騰誰?”姜吟攥緊手,指甲幾乎都深深的陷入了肉里:“你總是做一些你自以為是的事情。開車門,我馬上消失在你的面前。”
“姜、吟?!备翟拼ń跻а狼旋X:“我早就跟你說過,你這些沒用的骨氣,不是用在這些事情上面的?!?/p>
“你也就能在我的面前耍一耍架子,我縱容著你,讓著你,你到外面擺這副架子試試看?”
姜吟氣笑了:“傅云川,我不會在外人面前擺這副架子,為什么這樣對你?你心里面沒數(shù)嗎?”
她把帕子扔回給他:“我不需要你的施舍?!?/p>
“鬧什么?”傅云川撿起帕子,伸手就去擦她的頭發(fā),他努力壓抑平息自己的情緒和脾氣:“能不能成熟一些?”
鬧?
又是鬧。
在他的眼里,她所有的情緒和脾氣都是鬧,都是在耍小孩子脾氣。
他從來沒有正視過他們之間的問題。
姜吟臉上頭上都是濕漉漉的,渾身都是濕漉漉的,她抬起通紅的眼眶看著他。
他為自己擦著頭發(fā),動作算不上溫柔,但是也并不重。
姜吟莫名覺得自己的鼻尖和眼眶都是酸酸的。
她沒有家。
姜家沒了以后,她什么都沒了。
而那個曾經(jīng)說要給她家的男人變了心。
她一心一意的為自己的小家付出,想要為他懷孕生子,過上美好幸福的生活。
可是這一切是夢幻的泡影,生活總是不盡如意,不如她愿。
她覺得委屈,又覺得不甘。
“傅云川。”姜吟眼眶通紅,看著他為自己擦頭,她的聲音都有一些抽噎:“我是你的老婆,有些時候你就不能心疼我一點嗎?”
“你就不能……”姜吟抽噎一聲:“你就不能相信我一點,偏心我一點點,不能嗎?這很難嗎?”
她臉頰濕潤,已經(jīng)分不清臉上是淚水還是雨水。
她抽噎著嗓音控訴。
這是她第一回在傅云川面前沒有忍住掉眼淚。
傅云川擦著頭發(fā)的手微微的頓住,看著她這般模樣,心底里面狠狠的一揪,一抽一抽的,仿佛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捏住了一般。
他喉嚨一滾,喉間仿佛是被什么東西給卡頓住了,干澀的,發(fā)緊的,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來。
姜吟深吸一口氣,調(diào)整自己的情緒。
“你難道就不能相信這個孩子就是你的嗎?”
“為什么你總是那樣不分青紅皂白的不相信我,我是做了什么苦大仇深的事情?讓你這樣的對我難以相信,我以前騙過你嗎?”
姜吟看著他的眼睛,想要知道一個答案。
傅云川與她對視,心里情緒不明,復(fù)雜至極。
兩個人之間沉默了許久。
男人驟然嗤笑了聲。
“你現(xiàn)在倒是會扮起無辜裝可憐了?!?/p>
傅云川看她:“因為你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在我面前硬的不行,所以來軟的博取我的同情?”
姜吟失落的斂下眉眼,又好笑的搖搖頭。
這一刻,她的眼淚都是譏諷至極。
她恨自己的不爭氣和情緒的上涌。
孕婦總是難以控制情緒與心情,她想要泄憤,想要知道答案。
她更想擁有哪怕一丁點的理解和寬慰。
可她等來的永遠是冷嘲的不信任。
他們之間毫無信任,任何一句話都能動搖他們的本就脆弱如紙的關(guān)系。
任何的風吹草動都能讓搖搖欲墜的關(guān)系瞬間崩塌,連表面的平和都維持不了。
她冷笑,沒有再說話。
她渾身濕透了,再待下去,會感冒。
傅云川啞著嗓子開口:
“系好安全帶,我?guī)慊厝ハ匆粋€熱水澡,給你兩個選擇,回老宅或者是回到婚房?!?/p>
其實對于姜吟來說,回到哪兒都沒有什么差別,只是現(xiàn)在她不想回到人多的地方去。
從面對一個討厭的人到面對一群討厭的人。
傅家人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只是在那樣的環(huán)境之下她感受到壓抑。
以前或許她愿意待在傅家,但是現(xiàn)在不行。
那里面所有的人都有可能是讓姜家覆滅的兇手。
與其面對一家子的兇手,不如就面對這么一個。
她看向男人。
“傅云川,我想要問你,你這一輩子沒有做過任何一件對不起我的事情嗎?”
傅云川沉默的看她,他喉結(jié)滾動一遭:
“這樣的話,你應(yīng)該問問你自己,你是不是沒有做過任何一件對不起我的事情?”
“我給過你無數(shù)次的機會,哪怕現(xiàn)在我也等你親自向我開口解釋?!?/p>
她眼神迷蒙的盯著他看,不理解他在說什么。
傅云川看著她:“不要用你這一副無辜可憐的面孔來博取我的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