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yuǎn)行在即,沈窈親自為連翊準(zhǔn)備行囊。
“南方的冬天不比京城冷,卻也會打霜下雪,冬裝我給你備著了,在那邊別忘記添衣……”
沈窈檢查過包袱,叮囑要隨行的青羽幾人還不夠,又再三囑咐身前的男人。
連翊輕輕環(huán)住妻子的腰身,在她光潔的臉上輕輕一啄,大掌撫向她的小腹:
“為夫都記下了,會照顧好自己。倒是留,為夫不在府里的這段時間,若是有事拿不定主意,你只管找母親幫忙?!?/p>
說到這里,連翊俊美的臉上浮現(xiàn)出濃濃的不舍,將嬌小的妻子攬入懷里:
“真想把阿窈變小,放在隨身的荷包里,帶你一起去?!?/p>
這個天真的想法,也只能想想。
此次出行極有可能遇到危險,便是有再多的不舍,也不可能帶著阿窈同他一起冒險。
“噗嗤~”
聽著男人幼稚的話語,沈窈忍不住笑出聲。
想了想,她抬手摘下自幼佩戴在脖子上的玉牌,踮起腳尖給男人戴上:
“這玉牌是幼時母親為我求來的,我能在沈家平安長大,興許就有這塊玉牌的保佑,你好好戴在身上別弄丟了。”
上次舅母無意中看到這塊玉牌,紅著眼說這是她剛滿一歲時,阿娘三步一叩首,從寺廟里為她求來的,祈求佛祖保佑她能平安長大。
這些年玉牌戴在身上從不離身,每次遇到困難,只要她捧著玉牌說說話,總能重新鼓起勇氣,帶著弟弟一起闖過來。
在她心里,玉牌不僅僅是玉牌。
連翊愛慕沈窈兩世,這一世又順利結(jié)為夫妻,自然清楚這塊玉牌的來歷。
見妻子毫不猶豫將玉牌給自己戴上,他心里涌起一片火熱,神情激動地看著她。
阿窈心里,終于有他了!
沈窈豈能看不出男人心中所想,清冷的眼眸化作一汪水:
“阿翊,路途遙遠(yuǎn),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我和孩子等你回來?!?/p>
連翊哪有心思想別的,滿腦子都是面前的妻子:
“嗯,待事情了結(jié),我一定趕回來陪你和孩子過年?!?/p>
這是他與阿窈還有孩子的第一個年,說什么也要趕回來一起度過。
“好?!?/p>
夫妻倆低語許久,直到沈窈抵不過睡意陷入沉睡,連翊披上裘衣踩著夜間的寒意來到正院。
榮華長公主已經(jīng)歇下了,聽侍女說兒子來了要見她,只得起床來到廳堂。
“明日你就要啟程南下,不摟著你媳婦好好休息,跑來本宮這里做什么。”
看著自在品嘗的兒子,自覺被打攪的榮華長公主語氣不太好。
連翊不以為意,笑著起身走到榮華長公主身邊坐下:
“此番離京歸期未定,兒子擔(dān)心母親不舍,特意過來與母親敘敘家常?!?/p>
榮華長公主睨著兒子,半個字都不信:
“有話直說,別給本宮繞彎子!”
連翊神情一正,瞥了眼侍女婆子。
榮華長公主眉頭輕蹙,揮手示意侍女婆子們退下。
待屋子里沒有第三個人,連翊壓低聲音說起正事:
“母親,此番兒子南下,是遵皇舅舅密令調(diào)查鎮(zhèn)南王。”
鎮(zhèn)南王?
榮華長公主心里一驚。
第一任鎮(zhèn)南王,先祖曾追隨太祖皇帝,南征北戰(zhàn)數(shù)年立下汗馬功勞,是太祖皇帝親封的唯一一個異姓王。
太祖皇帝許鎮(zhèn)南王廣南和山南兩地為封地,以鎮(zhèn)守西南邊陲防御南邊的蠻族。
百年來,歷任鎮(zhèn)南王皆兢兢業(yè)業(yè),鎮(zhèn)守西南邊陲從未紕漏,使得西南諸地的百姓安居樂業(yè),從未辜負(fù)幾代帝王的信任。
這一任鎮(zhèn)南王,會有不軌之心?
看出母親臉上的猶疑,連翊沉聲道:
“皇舅舅得到密報,才會派兒子前往那邊調(diào)查清楚?!?/p>
當(dāng)然,這密報是他的人故意透露的,只為讓皇舅舅對鎮(zhèn)南王起疑,否則他直接說鎮(zhèn)南王有謀逆之心,皇舅舅怕是不會放在心上。
倒不是皇舅舅不信任他,是他年紀(jì)太輕了,又剛剛領(lǐng)差事,在皇舅舅看來,根本沒有渠道知道鎮(zhèn)南王有謀逆之心。
榮華長公主眸色黑沉,神情變幻莫測,不知在想什么。
連翊靜靜等著。
過了好一會兒,榮華長公主沉聲道:
“你讓我做什么?!?/p>
連翊神情嚴(yán)肅,說出深夜來正院的目的:
“若是鎮(zhèn)南王真有謀逆之心,恐怕早已暗中將手伸到京城,侯府上下需徹查一番?!?/p>
說到這里,連翊意有所指道:
“若是那年大伯沒有鑄成大錯,如今這世子之位輪不到兒子來坐?!?/p>
前世鎮(zhèn)南王謀逆攻入京城,連云舒故意打開府門放叛軍入府燒殺搶奪,數(shù)百奴仆全部慘死,獨獨留在府里的大房幾人安然無恙。
當(dāng)時他不是沒有懷疑,只是沒有找到證據(jù),后來忙于抵抗叛軍,這件事便不了了之。
如今細(xì)細(xì)想來,不少事透著蹊蹺。
比如叛軍總能提前知曉御駕東逃的路線,在半路上設(shè)下埋伏。
比如他親自制定的阻擊之法,總能被叛軍及時化解,使得他們傷亡慘重
哪怕沒有證據(jù)證明大哥就是叛王的細(xì)作,他也不敢掉以輕心。
榮華長公主眉頭皺的更緊。
兒子懷疑大房?
不是她看不起大房,孤兒寡母幾個全仰仗她與丈夫,才在那場變故中免于流放,繼續(xù)留在侯府錦衣玉食。
這些年連城這個侄子文不成武不就,靠丈夫的關(guān)系才在朝中謀得一官半職。
這一家子,真有這個能力和膽量與鎮(zhèn)南王勾結(jié)?
事關(guān)重大,饒是心里不信,榮華長公主也不可能大意:
“你放心南下,你說的這些本宮會徹查清楚。”
連翊松了口氣,提醒道:
“鄭家也要查一查,連云舒又蠢又毒,若是大房真有問題,與鄭家聯(lián)姻怕是不簡單?!?/p>
榮華長公主頷首,神情冷肅:
“既然要查,自然要查個徹底?!?/p>
見母親上心,連翊沒有再說其它,換了一副輕松的面孔:
“兒子還有一事求母親幫忙?!?/p>
榮華長公主斜睨他一眼,已然猜到他要說什么:
“想讓本宮看顧你媳婦兒?”
連翊大笑起身,朝著榮華長公主躬身作揖:
“母親英明!”
說罷,他又恢復(fù)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
“阿窈年紀(jì)小,如今又有身孕,此番兒子南下不在她身邊,心里委實放心不下,只能懇求母親多護(hù)她一二,別叫人欺負(fù)她?!?/p>
沈窈出身再低,如今貴為寧安侯府世子夫人,京中敢欺負(fù)她的人少之又少。
且她懷有身孕,若無要事并不會出府,自然不會有人跑上門來欺負(fù)。
連翊口中欺負(fù)她的人,自然是指宋老夫人和大房。
看著滿心滿眼都是媳婦的兒子,榮華長公主心里有些酸。
她不耐煩地擺擺手:“她是本宮的兒媳婦,是本宮孫兒的母親,誰有膽子欺負(fù)她!”
連翊瞬間安心,再次躬身行禮:“多謝母親!”
翌日清早,沈窈睜眼時,身側(cè)的位置一片冰涼,昨晚抱著她的男人已經(jīng)不在了。
她慌忙掀開被子,自責(zé)睡的太沉,連人走了都不知道。
這時,聽到動靜的綠柳推門走進(jìn)來,看著快速穿衣的主子連忙開口:
“夫人,半個時辰前世子就離府了,臨走前還再三叮囑奴婢等,務(wù)必要仔細(xì)照顧夫人,不容夫人有一絲閃失?!?/p>
沈窈穿衣的動作一頓,心里驀地一陣難受,絲絲縷縷的思念漸漸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