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萱沉默了許久,半晌都未曾吐出一個字來,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般,木雕泥塑似的坐在那兒。
碧水在一旁瞧著,心急如焚,她緊緊地咬著嘴唇,雙手不自覺地絞著衣角,想安慰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只能干著急。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呂萱緩緩地抬起了手,把手中緊攥著的信遞給了碧水,那聲音像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帶著一種難以掩飾的沙啞:“你也看看吧?!?/p>
碧水滿心疑惑地接過信,眼睛剛掃過幾行字,就感覺一股無名之火“噌”地一下沖到了腦門兒上。
她的臉?biāo)查g漲得通紅,眼睛也瞪大了,心里像是被人猛地塞了一團亂麻,堵得難受極了。
“這簡直是欺人太甚!”碧水氣得渾身發(fā)抖。
她滿心的憤怒此時都化作了對呂萱的心疼,她扭過頭,目光中滿是憐惜地看著呂萱,只覺得貴人的命真是太苦了。
碧水忍不住開口問道:“貴人,咱們不能把這件事告訴皇后娘娘或者皇上嗎?請他們出面,對呂二夫人出手相救?”
呂萱聽了這話,眼眶瞬間紅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不一會兒,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顆接一顆地慢慢涌了出來。
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著,聲音里帶著無盡的絕望:“怎么救?根本就是毫無辦法啊?!?/p>
說到這兒,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整個人癱軟了下去
碧水也緊緊地咬住了嘴唇,她怎么也沒有料到,這封信帶來的并非對貴人的夸贊,而是一個無比可怕的消息——呂二夫人,也就是呂萱的娘親,竟然被逼著服用了阿芙蓉!
信上說,自從呂萱入宮之后,二夫人每日都在擔(dān)憂女兒得不到皇上的寵愛,無法為家族謀取利益,如此長久的憂慮之下,竟然患上了嚴(yán)重的憂思之癥。
呂夫人聽聞暹羅有一種神奇的藥物名叫阿芙蓉,便特意花費重金買了回來。如今,二夫人用了這藥精神好了許多,但還是日日離不開此藥。
呂夫人在信里還說,呂萱必須盡快懷有身孕,并且想辦法把呂婉從宮中解救出來,只有這樣才能治好二夫人的心病。
這樣的說辭看似冠冕堂皇,可呂萱心里又怎會不明白呂家的真實意圖呢?
無非就是害怕自己在宮中不好控制,所以才用這種殘忍的手段,給母親喂食這種會讓人上癮的阿芙蓉。
偏偏家中的錢財大權(quán)都掌控在呂夫人手中,若是自己不順從,不乖乖地為呂家效力,母親就只能日復(fù)一日地忍受毒癮發(fā)作時的痛苦折磨。
而且,她之所以敢在信里提及此事,就是算準(zhǔn)了自己絕不敢把這件事宣揚出去。
呂萱心里清楚得很,一旦讓人知曉自己有個對阿芙蓉上癮的母親,那她在這后宮之中便再無立足之地,甚至連頭都抬不起來。
在這講究門第和聲譽的皇宮里,這樣的污點足以讓她成為眾人唾棄的對象。
皇上身為九五之尊,又怎會寵幸一個有著如此不堪身世背景的自己呢?
她心里明白,自從踏入這皇宮的大門,自己就已經(jīng)沒有了別的選擇,只能沿著這條充滿荊棘的路一直走下去??伤裏o論如何也想不到,呂家的人竟然會如此冷酷無情,絲毫不顧念親情。
不,這么說或許也不完全準(zhǔn)確。
在呂夫人的眼中,恐怕只有呂婉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親人吧?
而其余的人,在他們看來,不過是可以被隨意利用、消耗的工具罷了。一想到這兒,呂萱的眼中不禁燃起了憤怒的火焰。
她雖然生性柔弱,但也絕不是那種可以任人隨意欺凌的人。她也有自己的尊嚴(yán)和底線,呂家人這樣的做法已經(jīng)觸及到了她的底線。
呂萱的眼神慢慢發(fā)生了變化,那里面多了幾分堅定和決然。
她沉思良久,然后對碧水說道:“明日,我想求皇后娘娘允許我去看望一下表姐。雖然表姐被關(guān)到了冷宮,但我們畢竟姐妹一場,于情于理我都應(yīng)該盡一份心力。而且,這樣做或許能讓呂夫人對我娘好一些?!?/p>
說到這里的時候,呂萱的聲音忍不住有些哽咽。
碧水聽了,嘆了口氣,有些擔(dān)憂地問道:“皇后娘娘會同意嗎?”
呂萱輕輕地?fù)u了搖頭,她的眼神中透著一絲無奈與無助??沙巳デ蠡屎竽锬铮龑嵲谑窍氩怀鲞€有什么別的辦法了。
很快,到了第二天。
皇上結(jié)束了休沐上朝去了,呂萱聽到消息后,帶著自己做好的鮮花餅去向惜顏謝恩。
來到坤寧宮,見到惜顏后,呂萱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禮。惜顏按照慣例,勉勵了她幾句,便讓她起身。
呂萱恭敬地說道:“娘娘,妾身見到御花園里繁花盛開,便想起小時候母親常做的鮮花餅,于是就命人采了些可食用的花瓣,用蜜仔細(xì)腌漬過后,做成了這鮮花餅。這鮮花餅入口滿是花香的味道,您嘗嘗?”
呂萱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手中的食盒。一旁的清霜姑姑走上前,按照宮規(guī)仔細(xì)驗完毒后,惜顏這才伸出玉手,輕輕拈起一塊鮮花餅放入口中。
只輕輕一咬,那美妙的滋味就在口中彌漫開來,確實美味可口。
惜顏微微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便吩咐宮人將這些鮮花餅都留下來。
吃了餅,呂萱卻仍然站在原地,沒有離開的意思,她的臉上漸漸浮現(xiàn)出一絲為難的神色。
惜顏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卻并沒有主動發(fā)問,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終于,呂萱實在是熬不住了,她咬了咬牙,對著惜顏說道:“娘娘,妾身知道這個請求實在是有些為難您,可妾身如今實在是走投無路,想不到別的辦法了,只能厚著臉皮向您求助。”
聽到她這么說,惜顏不動聲色地問道:“呂妹妹到底是遇到了什么難事?”
她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中已經(jīng)暗自提高了警惕。
呂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娘娘,您也知道妾身家中為何送妾身進宮。昨日家中來信,想讓妾身去探望一下表姐。妾身不能私自進入冷宮,只能來求娘娘幫忙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