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綠火焰焚燒后,遍地焦黑的骨頭。
這火焰怪異,來得快去得也快,只是整個通道已經(jīng)被那兩具鐵甲尸爆炸的沖擊波轟得亂七八糟。
秦瓔靠在異獸化的韓烈懷中,幾乎是坐在他的手爪上。
一手捧著兩眼裝圈圈的雷鳥,她手掌撫過韓烈后背的鱗片。
排列帶著秩序美感的墨色鱗片,經(jīng)火焰灼燒還微微燙手。
秦瓔用中指輕輕按了下:“沒事吧?”
韓烈半跪在地上,尾巴在身后輕輕搖晃:“嗯?!?/p>
得了他肯定的回答,秦瓔這才轉(zhuǎn)頭,看向半邊身子被火焰燎掉燒得黢黑的謝邵。
韓烈的身份暴露了,她……應該怎么封住眼前這人的嘴呢?
不殺不安心。
但謝邵先前還想著替他們擋傷,殺了……又太不道德。
秦瓔看著謝邵一時陷入沉思。
先前那一波爆炸,謝邵手上手機炸爛了,現(xiàn)在照明的唯一光源是秦瓔手上那部新手機。
她思考之時,手機光從下向上打,找得她面部半明半暗,陰森似鬼。
謝邵只見她眼下一粒小痣殷紅,被炸懵的他脫口道:“你不會在想怎么滅口吧?”
話問完,他就想給犯蠢的自己一記大嘴巴子。
這不是沒話找話嗎?
那邊,把韓烈擋板凳坐的秦瓔聞言微微側(cè)頭,露出一個她自以為和善的笑容來。
“你在說什么呢?我怎么會那么做呢?”
謝邵看她那張反派臉,心中吐槽無比。
他暗自活動了一下身體,琢磨跑路成功的幾率。
但身體就像是裹了一層半干的燙瀝青,稍稍一動就感覺皮肉撕扯得疼。
縱使當康回復速度一流,他一時半會也是難有戰(zhàn)力。
反觀安靜的韓烈……謝邵狠狠咽了口唾沫。
異獸化后的麒麟,對走獸有天然壓制屬性。
再看賣相……
謝邵身體疼痛,這種疼痛使他腦子異常清明,他腦子里裹了一遍符合的異獸形象。
蛇鱗,獅尾,頭生雙角,再加上那種壓制感。
謝邵認命的癱在遍地焦骨上,這他大爺不就是麒麟嗎?
而且與他們不同,完全不需要借住魑皮風衣就能異獸化。
雖沒正面對決過,但人家是肉眼可見的高級貨。
謝邵長嘆一口氣,放棄了跑路的打算,轉(zhuǎn)而道:“這里危險,我們長話短說?!?/p>
他換了一副正經(jīng)臉:“我上有老下有小,饒我一命唄,我就當什么都沒看見?!?/p>
秦瓔靜靜看著他,沒說話。
開玩笑,誓言是這世界上最不可靠的東西了。
她心中思考,有沒有能約束謝邵的東西。
這時,一只雕塑一樣半跪著充當她椅子的韓烈突然俯下身。
在秦瓔耳邊輕聲道:“您不妥嘗試收取他的印跡,與他達成誓約。”
秦瓔一愣后,有些恍然大悟。
當康,也是異獸啊,應該也和夫諸等一樣,能勾交付臣服印記的。
只是,該怎么做呢?
她念頭剛起,眼前驟然一陣黑霧升騰涌動。
只是她第一次沒有畫無限符號,就進入這種狀態(tài)。
黑霧中,象征信仰的光點閃爍。
但在謝邵方向,秦瓔感覺到了一陣強烈的情感——恐懼。
自稱上有老下有小的謝邵沒撒謊,他的確在此刻畏懼著死亡。
秦瓔赫然憶起,在青寨隧道藏匿于時間罅隙的實驗室中,找到的那本日記。
上面曾提及,極致的情感和媒介,是打開門的關鍵。
意識到現(xiàn)在坐姿比較慫,秦瓔將還暈著的雷鳥揣進衣兜,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
韓烈不知她要做什么,但配合的移動手爪,讓她坐得更囂張一點。
秦瓔臉上糊得鼻子眼睛看不見,不知是煙還是焚燒骨骸的骨灰,她仰頭朝著謝邵伸出手去:“那,臣服于我吧。”
說著話,她試探著從眼前涌動的黑霧,向著謝邵方向探出意識。
許久,現(xiàn)場一片寂靜。
他終忍不住道:“這怎么臣服啊姑奶奶?”
他也不會啊。
嘴上吐槽著,謝邵想著不管這姑娘是不是中二病犯了,總之他不想死先配合著吧。
他挪動燒傷的身體,湊上前
他完全將秦瓔當成了有點大病的人。
但為了活著不埋汰。
他看秦瓔纖長漂亮,但糊滿了骨灰的手,疑問道:“親吻你的手指頭嗎?”
韓烈聽著不像話,水滴狀灰瞳一縮,喝道:“無禮!”
他生怒,拖在后邊的尾巴啪啪抽地,氣勢壓得謝邵一哆嗦。
秦瓔沒好氣道:“想什么呢?你點個頭行了?!?/p>
“這危險的時刻,難為你還那么有幽默感。”
謝邵被韓烈嚇得一哆嗦,沒聽見秦瓔的那句吐槽,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臣服臣服,我臣服?!?/p>
“今日之事,絕不往外傳半句?!?/p>
他本想著先留下性命再說,誰知下一秒腦袋嗡的一聲。
好像靈魂被人觸碰搜刮了一遭。
隨后他的腦海眼前一陣白光閃爍。
竟然看見了一些迅速閃回的畫面。
一行行古文字在眼前如墨暈開。
“欽山有獸焉,其狀如豚而有牙,其名曰當康,其鳴自叫,見則天下大穰。”
謝邵見一體如豬口生獠牙,身有金色紋路的巨獸,在綴滿粟穗的田地間行走。
有百姓并不畏懼,反而十分歡迎它,跳著祈求豐收的舞步,四肢著地模仿當康奔跑。
接受殘缺基因改造的謝邵,第一次看清自己融合的異獸當康是何模樣。
他好像真的置身田地之間,感受到了粟穗擦過厚皮的酥癢感覺。
正心跳如擂鼓時,天邊一道俯瞰人間的巨影向著他伸出手。
當康沒敢去親吻巨影的手,只是伏低身體,用額頭觸碰了巨影投射在大地上的影子。
一道金黃色粟穗豬牙形狀印跡從謝邵眉心浮出,被秦瓔抓在手心。
她長長出了口氣。
只要有印跡在手,她可以實時把控謝邵的動向。
或許有朝一日,還能做到一念生殺予奪。
待那枚印跡沒入秦瓔手心后,謝邵像是溺水的人,猛然從幻覺中清醒。
后背焦皮因大動作,撕扯出殷紅血肉。
他憶起記憶中那通天徹地的黑影,又驚又怕。
看著秦瓔嘴唇囁嚅幾下后,小聲道:“那,以后我叫您主人嗎?”
秦瓔縮回手,沒好氣朝他翻了個白眼。
“別跟個變態(tài)似的?!?/p>
被這尊容的叫主人,根本不會覺得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