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盛學校曾經是崇禮縣的明星項目。學校給縣里帶來極大的利益。這些利益不僅僅靠金錢能夠衡量的。首先新盛學校是奚川重點扶持的民辦學校，隨著新盛學校的名氣越來越大，社會開始關注崇禮縣，關注貧困山區(qū)，特別是貧困家庭女生的教育問題。崇禮縣靠著新盛學校名聲在外。吸引部分社會愛心人士前來崇禮考察投資。其次新盛學校解決了西康多個縣輟學女生的再教育問題。它的內部或許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甚至涉及犯罪，但不可否認的是每年確實有近一千女生從新盛學校走出去，讓這些孩子走出大山。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崇禮縣獲得不少省、國家扶貧力度的傾斜。只教育一項的國家補貼每年就達幾百萬。在蓉城幾百萬或許不算什么。一個小老板的身價或許就有一兩百萬。可這里是人均可支配收入不到一千元的貧困縣，全縣每年的財政收入也才一兩千萬。幾百萬的國家補貼是一筆巨款。因此新盛學校案發(fā)后，出現兩種不同的聲音，一種是取締新盛學校的辦學資格，徹底關閉學校，把滯留在學校的學生全部送回家。這是解決新盛學校一勞永逸的方法。可以杜絕類似情況的發(fā)生。另外一種意見比較溫和，認為不能把某些人的違法犯罪行為上升到學校本身，關閉學校并不能解決所有問題，現在在校的兩千多人失去求學的機會，很有可能延伸出更多的社會問題?，F在縣委書記紀小波把問題在常委會議上提出來，馬上引起激烈的討論。十一位常委分成涇渭分明的兩幫，為這件事吵得面紅耳赤。楊霄沒有參與到討論中。這個問題不是該他去想的。啪啪！紀小波拍打桌面，打斷在座常委們的討論，把視線落到最后面，說道：“楊副局長，你參與偵辦了新盛學校的案子，對于新盛學校，你有什么看法？”“嗯！”楊霄突然被縣委書記點名發(fā)言，一點準備沒有，腦子飛快地轉動，先用一些車轱轆話應付道：“紀書記、各位常委，從法律的角度來說，新盛學校是覃天宇的違法資產，取締無可厚非。可是從感情來講，新盛學校關閉影響的是崇禮和周邊幾個縣的適齡女生，她們可能永遠生活在閉塞落后的環(huán)境中，一輩子沒有機會走出大山。拋開法和情，單從利益角度來看，我認為新盛學校不能關。”“利益！”主張繼續(xù)辦學的幾位常委把新盛學校能夠帶給崇禮縣的利益說得很清楚，可是反對的人認為風險大于利益，不愿意為了每年都幾百萬補貼承擔責任。楊霄的看法并不稀奇。包括紀小波在內的常委們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以為這位省里下來的干部能有多大能耐。原來也不過如此。也對，難能指望一個公安局長提出建設性的意見。在座只有縣辦公室主任袁東在認真觀察楊霄，見楊霄并沒有把話說完，若有所思地問道：“楊局長，你所說的利益具體是指什么?！睏钕霾]有身處在常委會議中就局促緊張，不緊不慢地說道：“就是新盛學校本身！諸位，新盛學校對于縣里來說就是一個不小的金礦。從九八年新盛學校建校，到零三年，這五年間新盛學校都是處于盈利的狀態(tài)。學校內部的問題我們不要回避，反而可以利用案子引起更多的同情和關注。畢竟學校的學生都是無辜的?！睏钕龅挠^點引起在座常委的興趣。同時把目光落到楊霄的身上。楊霄是會議室里最年輕的，有的常委年齡甚至比他父親還大。說起新盛學校的案子，大多數人都是回避的態(tài)度。在他們看來這畢竟不是什么好事。聽楊霄的意思，好像還要大肆宣傳這件事情。難道還能壞事變好事？楊霄兩世為人，想法比在座的更激進，思維沒有那么多條條款款的束縛，說道：“我們不妨把新盛學校當成一門生意。由縣教育部門出面，成立一家公私合營的教育企業(yè)，接手新盛學校的運營。以本案為誡，完善學校制度，把合作企業(yè)從境外轉移到蓉城，或者周圍工業(yè)發(fā)達的城市，簽訂合法的勞動合同。甚至可以擴大招生規(guī)模，把崇禮打造成職業(yè)技術教育的強縣?！睏钕龅慕ㄗh很超前。政府單位改制，把部分業(yè)務部門改成企業(yè)制要在零八年，甚至一零年以后才會陸續(xù)出現?，F在率先改制的只有煙草、電信和交通這樣的行業(yè)，而且都是由國家牽頭。教育局直接成立教育培訓企業(yè)，在西康乃至奚川都沒有先例。聽得大部分常委直搖頭。其中涉及到太多的責任和利益，想要實施幾乎沒有可能。袁東的反應很快，接過楊霄的話補充道：“楊局長，你的意思是面向社會招標，由民營企業(yè)負責新盛學校的運營，政府部門負責監(jiān)督，打造一個招生、培訓、就業(yè)一條龍服務的人力資源產業(yè)鏈。政府和企業(yè)的股權怎么分配？”“也可以跟大型企業(yè)合作，定點培訓?！睏钕隼^續(xù)提出自己的想法，說道：“比如機械廠，需要五百名技術工，我們可以根據他們廠的不同工種開設專門的技能班，按照用人單位的要求和標準培訓。合格的畢業(yè)生直接送到廠里，馬上就能夠上手工作，減少企業(yè)在用工中的培訓成本。至于股權嘛……就需要縣里和企業(yè)洽談。只要有利益，會有人接手的。我想這樣做比直接關閉新盛學校，或者放任它不管對縣里更有利。也能夠讓上級領導看到我們縣的責任和擔當?！睏钕龅淖詈笠痪湓捯鹪谧娜斯缠Q。人在處理某件事情的時候容易鉆進死胡同，思路一旦打開就會感覺豁然開朗?，F在包括縣委書記紀小波在內的大部分常委就是這樣的感受。雖然還是有人反對新盛學校繼續(xù)辦學，但是聲音小了很多。新盛學校本來就是民辦技術學校。面向社會招標，引入企業(yè)管理不是難事，難的是如何加強政府監(jiān)管。這就要看以紀小波為首的縣領導班子有沒有魄力去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