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遠行知道自己做得不地道，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他把報告重新推回到楊霄面前，說道：“楊霄同志，希望你能體諒局里的難處。要顧全大局。這是局黨委的決定。你是一位有能力，有智慧的同志，我想你能理解?！鳖櫲缶?？楊霄太能理解這四個字了。有人說要顧全大局的時候，你往往不在這個大局之內(nèi)。有人說要不惜一切代價的時候，你往往就是那個付出的代價。前世楊霄就是因為這四個字不得不離開公安隊伍，父親楊鎮(zhèn)南也因為這四個字不得不在五十五歲的時候退居二線。前世的楊霄確實犯了錯?？墒呛竺娴囊幌盗泻蠊际怯腥艘獥罴摇邦櫲缶帧?！現(xiàn)在馬遠行再次要楊霄“顧全大局”！而這次不在大局內(nèi)的是刑偵大隊的全體隊員。楊霄心里很清楚是怎么回事?？h局想要犧牲刑偵大隊的榮譽，來彌補石濤案兩次調(diào)查的錯誤。楊霄作為刑偵大隊大隊長，維護手下的榮譽和利益義不容辭，有人既然犯錯，就應(yīng)該受到應(yīng)有的處罰！如果這個字簽了，楊霄就成了跟關(guān)燁一樣的人。楊霄道：“馬局，實事求是是我黨思想路線的核心內(nèi)容！這份報告侵犯了刑警榮譽。我不能認同。希望局黨委慎重考慮?！薄澳恪瘪R遠行沒想到楊霄這么強硬，被幾句話懟得說不出話來。強制命令楊霄簽字？刑偵大隊是市局刑偵支隊直管部門?？h局與刑偵大隊都是正科級編制。那些刑警在縣局本來就是聽調(diào)不聽宣。馬遠行把小舅子關(guān)燁安排進刑偵大隊，就是為了掌控刑偵大隊。可是關(guān)燁不爭氣?。‖F(xiàn)在刑偵大隊是楊霄一個人說了算。他完全可以直接將案情報道提交到文紅軍手里。萬一刑偵大隊鬧起來，事情更難以收場。馬遠行強忍著怒氣，好言勸說，并且承諾該是刑偵大隊的獎金一分都不會少，只希望楊霄能在報告上簽字。楊霄面對馬遠行的勸說油鹽不進，最后干脆起身，向馬遠行告辭，大跨步地離開局長辦公室。啪！馬遠行瞪著眼睛，眼看著楊霄轉(zhuǎn)身離開，把報告重重地砸在楊霄剛才坐的椅子上，怒氣沖沖地罵道：“不識抬舉的東西！以為立了一點功，尾巴就能翹到天上去了……”辦公室的門再次被人推開，打斷了馬遠行的喝罵。副局長解川走進來。他從地上撿起報告，翻到最后一頁，沒有看到楊霄的簽字，明白馬遠行為什么這么生氣，說道：“老馬，我早就說過，這個字楊霄是不會簽的。這小子看起來圓滑懂事，但是骨子里那股犟脾氣，就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自討沒趣了吧！”“老解！”馬遠行瞪了解川一眼，說道：“如果想說風涼話，請你出去！我這樣做還不是為了局里不被處分！關(guān)燁那個王八蛋，前后調(diào)查兩次，花了十幾天時間，還不如楊霄一天的功夫！如果按楊霄的報告交上去，你我都得倒霉！”“其實也不是沒有其他辦法?！苯獯ɡ_椅子，坐在馬遠行的面前，目光落在手里的報告上。“什么辦法？”馬遠行趕緊問道。解川扯動嘴角，指著報告說道：“就像楊霄所說，實事求是！前兩次調(diào)查都是關(guān)燁負責，聽說關(guān)淑和石濤有矛盾吧？他為什么不調(diào)查魚竿？為什么不詳細詢問魚竿的主人？為什么不記錄石濤與羅嵩換班的事？最后換人才調(diào)查清楚。不應(yīng)該啊！其實只要把這些問題寫清楚，縣局應(yīng)該沒有太大的責任吧！”“你是說……”馬遠行明白解川的意思。把責任都推到關(guān)燁的身上！解川跟關(guān)燁有仇?。∵@是要把他往死里整？可是關(guān)燁是馬遠行的小舅子，這樣做是不是不厚道，跟老婆也沒法交差啊！馬遠行猶豫不決。解川只是提了個建議，他沒有逼著馬遠行做決定，看似無意地說道：“光明區(qū)公安局的老局長下半年就該退了吧？老馬，就沒有點想法嗎？那什么，我也就隨便說說，先走了啊?！苯獯ㄕ酒鹕?，背著手晃晃悠悠地走出馬遠行的辦公室?！啊瘪R遠行低著頭，臉色陰晴不定。楊霄回到刑偵大隊。如今的刑偵大隊氣氛熱烈，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楊霄對教導員程川和副大隊長穆安邦說道：“教導員，這段時間大家辛苦了。今天晚上安排一下，請大家聚一聚。對了，把局里其他部門的領(lǐng)導一起請來。730案子沒少請兄弟部門幫忙，咱們不能不懂事，得感謝人家。標準嘛……”楊霄摸摸口袋，笑著說道：“三千以內(nèi)吧。再多我可拿不出來，下個月得喝西北風了?！睏钕霈F(xiàn)在一個月收入是二千六。這還是把職務(wù)津貼、各種補貼和獎金加在一起的數(shù)目。2003年奚川省平均工資只有955元，楊霄的收入在洪縣算高薪了。拿出三千請客，已經(jīng)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穆安邦小聲提醒道：“楊大，隊里有經(jīng)費，以前關(guān)大請客就是……”楊霄搖頭打斷穆安邦的建議，說道：“我來洪縣一個多月了，也該請大家聚一聚了。這是我個人行為，怎么能拿隊里的經(jīng)費呢。那些經(jīng)費留著吧，等年底的時候給大家發(fā)獎金。對了，明天周末，要值班的不能喝酒！咱們該開心的時候開心，工作不能丟下?！薄笆牵　背檀c頭答應(yīng)。等到楊霄走開，穆安邦拉住程川小聲問道：“小程，通知關(guān)燁嗎？”程川莫名其妙地看著穆安邦。這個老穆啊，工作能力是有的，要不然也不會從輔警特招為正式民警，而且主管技術(shù)中隊，就是情商太低了，有時候說話容易得罪人。關(guān)燁現(xiàn)在還是刑偵大隊的大隊長。刑偵大隊聚餐，怎么可能不通知！至于關(guān)燁好不好意思來，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當下屬的不能讓領(lǐng)導難堪啊。再說楊霄也不是沒有格局的領(lǐng)導，從來不會把私人的情緒帶到工作中來。穆安邦對此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