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離開了晚香堂,她便和阿蓮、胡嬤嬤三人捧著賬本回了觀墨軒。
夫君成了中書省九品的主簿,自己也得到了管家之權(quán),宋若安整個人的姿態(tài)都變得高傲起來,走路都帶著風(fēng)。
而聽聞宋若安許諾提高所有下人的待遇和月例,侯府的下人們,都在一瞬間變了態(tài)度。
他們的眼神中再沒了從前對宋若安的鄙視和輕蔑,反倒是恭敬極了。
此刻的宋若安,再也不是那個敬茶時被懷疑清白、綁去祠堂的低劣?jì)D人,而是侯府未來最年輕、最尊貴的女主人。
是侯府的管家人!
一路上,下人們都恭敬的向宋若安行禮,還有膽大的,已經(jīng)急急圍在她的身邊,接過了她手上的賬本。
“夫人,您說您管家之后,能給我們提高月例銀子,這是真的嗎?”
宋若安聽見這話,腳步微微一頓,視線掃過眼前滿懷期待的下人們,她知道此刻是收攏人心的最好機(jī)會。
從前宋熹之管家,管成了那副窮酸的樣子,侯府的下人、鋪?zhàn)永锘镉?jì)的月例,甚至比宋府的下人的還低。
下人們心里有怨言,實(shí)際上也沒幾個服宋熹之的,所以宋熹之才這樣輕而易舉的被反了。
而她不一樣,她一直知道應(yīng)該如何收買人心,只要海量的銀子花下去,就不會有人背叛自己。
想到這里,宋若安揚(yáng)起了一抹笑容,又是對眼前的眾人肯定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能,本夫人從來就不是個吝嗇的,只要你們好好干,銀子是少不了你們的。”
得到了宋若安許諾,所有人都在一瞬間歡呼了起來。
他們興高采烈的跪在了宋若安的腳下,幾個嘴皮子利索的已經(jīng)開始說起討巧的話:
“大公子病著,二公子得到了丞相的賞識,以后是二公子要撐起這個家了!”
“從前我便知道,大少夫人根本管不了家,我們心里根本不服她!果不其然,沒管幾天,直接就下去了?!?/p>
“是??!奴才夜夜求神拜佛,希望能讓夫人您來管家呢!”
“夫人您又會醫(yī)術(shù),又會管家,生得還這樣漂亮,京城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您這樣的了!”
宋若安享受著眾人的吹捧,微微抬了抬下巴,簡直是心花怒放。
“你們吶!真是長了一張巧嘴,放心吧,等我好好看了賬本,一定不會虧待你們的?!?/p>
胡嬤嬤站在一旁,聽見這話也贊許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收買人心,不虧待下人,這是主母管家的基本。
等宋若安帶著賬本回了觀云軒,又是叫來了侯府內(nèi)的幾個管事,仔細(xì)的問了侯府詳細(xì)的情況。
看著宋若安興致勃勃的提出給下人們漲銀子,幾個管事臉色都難看了下來,支支吾吾。
只交代了安定侯這一大房便有幾百人伺候,若是再加上其他幾房,還有外頭莊子里的,漲月例銀子怕是不方便。
宋若安聞言一愣,她原先是知道侯府下人的月例,比起宋府下人的月例還要低些,便想著管家第一步先拿這點(diǎn)下手,籠絡(luò)人心。
只是沒想到侯府下人是這樣的多,若是全都漲月例,怕不容易。
可是她這話已經(jīng)說出去,也不能反悔,于是宋若安又道:“要么就漲個大房的,或是少漲一點(diǎn)?”
聽見宋若安的提議,眾管事沉默了片刻,才突然開口:“不是不想漲,是漲不起。”
為首的管事聲音沉沉:“夫人,公賬上面已經(jīng)沒有銀子了?。 ?/p>
宋若安滿面春風(fēng)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不可置信:“什么?”
胡嬤嬤也同樣是眼皮一跳:“你這話我聽不明白,什么叫沒有銀子了?”
管事臉色有些難看,只是搖頭:“原以為您管家,便是知道其中的關(guān)竅,想要大做文章肅清侯府呢!”
“誰知道您竟真想要給下人們漲月例銀子啊!”
宋若安臉色瞬間白了下來,只覺得耳畔嗡嗡的:“關(guān)竅?有什么關(guān)竅?侯府怎么了?”
管事睜大了眼睛:“大少夫人是您的姐姐,她沒有說嗎?鋪?zhàn)犹澘?,侯府已?jīng)徹底沒錢了?!?/p>
“我們以為是她解決不了侯府的情況,而您從小學(xué)著管家,覺得自己能管,便替姐姐把這事接下來了,還覺得您真是有魄力?!?/p>
其他管事也一起發(fā)問,眼神里滿是質(zhì)疑:“所以您根本不知曉侯府的情況,稀里糊涂的就接下了管家的事情,這家您也根本管不了?”
胡嬤嬤渾身一顫,握緊了宋若安的手,而宋若安聽見這話,渾身的血液也在瞬間冰冷了下來。
“我能管,我自然能管……”
宋若安嘴唇蠕動著,只覺得自己的臉蛋都有些發(fā)麻。
若是讓這些管事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懂,日后還要怎么去管?
她還在賀老夫人面前立下了軍令狀呢!
宋若安只能硬著頭道:“就是因?yàn)榻憬銢]能力,管不起,我才接下來的,怎么可能管不了?”
管事們聽見這話,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中才安定了不少:“那您打算怎么管?”
“侯府的鋪?zhàn)右恢碧澘?,老夫人因?yàn)槔弦惠叺那槊妫瑹o法處置那些裙帶關(guān)系,只能用自己嫁妝貼補(bǔ)侯府?!?/p>
“侯府便相安無事的持續(xù)了一段時間,只是如今老夫人的嫁妝也快沒了,而大少夫人則是直接派人查了鋪?zhàn)拥馁~本,被掌柜們聯(lián)合起來反了。”
“掌柜們與侯府都有著姻親的關(guān)系,所以賬本短時間內(nèi)怕是不能再查,那您也是打算先用您的嫁妝補(bǔ)貼一段時日,然后徐徐圖之?”
讓她用嫁妝貼侯府的虧空?
宋若安聽見這話,瞳孔猛地一縮,渾身不受控制的就從軟榻上跌了下來。
砰得一聲,摔得她渾身都疼。
“小姐!小姐!”
胡嬤嬤和幾位管事皆是心頭一哆嗦,急急把宋若安從地上扶了起來。
可宋若安卻是不愿起身,她緊緊的拽住了管事的衣袖,眼眸都因?yàn)槭B(tài)而猩紅了起來:
“所以賀老夫人讓我管家,是為了叫我用嫁妝貼了侯府的虧空?”
宋若安一字一句的說著,幾乎是要咬碎了牙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