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霍父進(jìn)屋那刻起,念笙就盯著他的臉看?;舾鸽m然年近五十,可是他依舊儒雅。寬闊的桃花眼,挺拔的鼻梁,戴著一副眼鏡,雖然是生意人,可是他身上的書卷氣很是濃郁。
霍父坐在椅子上,表情疏離冷漠道:“燕少爺說你要見我?念笙姑娘,我們倆可沒有半點(diǎn)交情,你找我做什么?”語氣里透著不耐煩。
念笙在他臉上半點(diǎn)沒有尋找到自己的影子,心里竟格外的輕松。她開始了漫長的審問:“霍伯父,按理說你是長輩,本該是我去霍家拜訪你。但是你也看到了,我身體欠佳,暫時不宜走動。有件心結(jié)卻又迫在眉睫的想要解決,所以冒昧請你過來?!?/p>
“我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霍伯父,聽說霍伯父才高八斗,就是不知道霍伯父當(dāng)年的畢業(yè)院校是哪所?”
“華清大學(xué)?!?/p>
念笙心里一沉:“霍家一直在影視行業(yè)大放異彩。難道霍伯父年輕時鉆研的就是和影視有關(guān)的專業(yè)?”
霍父朗朗道:“自然和影視行業(yè)有關(guān)?!?/p>
念笙怔了怔,她記得喬母告訴她,她的生父博學(xué)多才,帥氣多金,更重要的是他是物理科技人才。
“可惜了,華清大學(xué)最牛逼的專業(yè)就是物理,霍伯父卻在里面的冷門影視專業(yè)里,實(shí)在遺憾?!?/p>
“有什么可遺憾的,人各有志?!?/p>
念笙盯著霍父的眼睛,霍父對物理似乎毫無興致,可見物理不是他的專業(yè)。
“聽說霍老先生也是華清大學(xué)畢業(yè)?”
“是?!?/p>
“不知霍老先生學(xué)的是什么專業(yè)?”
“我父親學(xué)的是金融。”
念笙錯愕。
霍父卻又補(bǔ)充到:“不過他老人家愛折騰,雙修了物理。我實(shí)在不明白老爺子學(xué)物理的原因,畢竟這物理學(xué)對他后來所走的路貌似一點(diǎn)幫助也沒有?!?/p>
念笙心里重重一沉,整張臉都變得霧霾沉沉。
原來是霍老爺讀的華清物理系?
可念笙實(shí)在不能接受,她貌美如花,善良聰慧的媽媽,怎么會看上這么個糟老頭?
就算她那時候遇到困難,霍老先生助她,他也不該要挾媽媽肉償債務(wù)?這顯得她的生父很卑鄙無恥,媽媽很無知愚蠢?
“呵呵?!彼鋈恍α诵?。
她終于知道她當(dāng)初在顧瀾城身上犯的蠢遺傳自哪里了。
“你笑什么?”霍父不悅。
念笙望著他:“你回去問問你的好父親,當(dāng)年他在華清大學(xué),對我的媽媽都做了什么事?”
她拳頭驀地捏緊,情緒失常,憤怒的咆哮道:“你告訴他,人在做天在看,天理昭昭,報應(yīng)不爽?!?/p>
霍父俊臉煞白。
他站起來跌跌撞撞的離開。
燕鴻笙候在門口,霍父離開后,他便走了進(jìn)來。
“念笙,別激動?!彼麥厝岬谋е?/p>
念笙在他懷里哭成淚人:“我怎么有這么上不得臺面的父親。我覺得好丟臉。”
燕鴻笙道:“是他丟臉,不是你?!?/p>
這件事,對念笙的打擊挺大。
重創(chuàng)了她的自尊。
好在燕鴻笙并不嫌棄她,他耐心的勸導(dǎo)她:“姐姐,你就當(dāng)他從來就沒有存在過。反正你以前不也是這么過來的嗎?這件事就當(dāng)是個插曲。以后你有我就夠了?!?/p>
念笙卻不甘心,一張臉因憤怒而扭曲:“我怎么可能那么輕易寬恕他的罪行?他害得我媽媽自焚而亡,害苦我一生。我絕不饒恕他?!?/p>
燕鴻笙便又改口:“好,那就不原諒他。你想他怎樣,我便替你收拾他?!?/p>
因?yàn)檠帏欝系陌矒?,念笙的激烈情緒驟然安寧。她啼笑皆非的望著燕鴻笙,忽然摟著他的脖子:“是不是我殺人,你也要幫我放火?”
燕鴻笙堅(jiān)定的點(diǎn)點(diǎn)頭。
念笙感激得淚流滿面:“小笙,你真好。”
燕鴻笙便知足的笑了。
念笙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忽然猝不及防的撕開燕鴻笙的衣服:“我聽顧瀾城說你跟他打架了,他說他把你揍得挺狠的。你給我看看,你到底有沒有受傷?”
燕鴻笙驚得整個人彈起來,然后猛地后退。因?yàn)閯幼鞣忍螅谷徊恍⌒囊黄ü傻厣?。臉上表情驚恐備至。
念笙傻眼:“小笙,你反映為什么這么大?難道你是在……拒絕我親近你?”
燕鴻笙趕緊搖頭:“不,姐姐親近我,我歡喜還來不及。只是我……”
他囁嚅半天,卻沒有說出個所以然。
念笙好難過:“你不喜歡我親近你?!?/p>
她的眼眶倏地紅了。
眼睛里血絲就好像一朵朵盛開的血色蓮花。
燕鴻笙懊喪不已:“姐姐,對不起,我不是不想讓你親近我。我只是……”
他沒有說完,卻借故離開。
“我我……忽然想起還有點(diǎn)事需要處理,回頭我再來看你。”
念笙的眼淚簌簌而下。
“小笙,別騙我?!?/p>
她一生苦難深重,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真正憐惜她的人,她害怕眼前的幸福是鏡花水月。
她已經(jīng)脆弱到再也經(jīng)不起一場背叛和離別。那樣她將永遠(yuǎn)都不會再相信這個世界。
她在醫(yī)院里胡思亂想著,底層充滿悲情色彩的她,難免悲觀的想:燕鴻笙會不會一去不復(fù)返?
可是晚上,燕鴻笙卻又來了。
就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他為她準(zhǔn)備了熱騰騰的飯菜。依然是溫柔的口吻:“姐姐,我給你帶了你最愛吃的飯菜?!?/p>
念笙負(fù)氣的瞪著他。
燕鴻笙只得面對問題:“我不是不想你親近我。我只是……我就直話說了吧,其實(shí)我身上的傷蠻重的。我只是怕你看到了它們會擔(dān)心我?!?/p>
念笙緊緊的抱著他:“我以為你不要我了?!?/p>
燕鴻笙委屈得更像孩子:“我更怕你不要我?!彼穆曇艉帽拔?。
風(fēng)吹云散。
念笙吃著熱氣騰騰的飯菜,一邊叮囑燕鴻笙:“你待會就去找醫(yī)生,一定要做個全身檢查。確保你沒有大礙,我才放心?!?/p>
“嗯。等你吃完飯,那我就去找個骨專科專家為我好好看看。”他握著念笙的手,“那我接下來幾天可能就不能時時守著你,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p>
念笙摸了摸他的頭:“去吧?!?/p>
飯畢,燕鴻笙依依不舍的離開了念笙。
夜闌人靜,街道上寂寂無人。
只是遠(yuǎn)處飄忽著一道隱隱綽綽的影子,拉近后,才看到他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