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妖怪畢竟一百多歲了,細胳膊細腿兒的又被唐洛洛拎著摔了一頓,連喘氣都是困難。
幾個呼吸間,老祖宗的氣息便逐漸弱了下來,一雙渾濁的眼睛癡癡的望著唐洛洛,張著嘴巴,似乎有什么想說的,卻又說不出來。
她說過,這老祖宗壽元已盡。
收服了邪物,他的壽命自然也到頭了。
“其實吧,死沒有那么可怕?!碧坡迓屙馄届o的凝視著這位老祖宗,“變成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難道不比死更可怕嗎?”
生老病死,是命數。
用別人的命來延長自己的命,那就是違反天理。
不論生前死后都會遭報應的。
與邪物合作,變成怪物,就是老祖宗的報應。
而且他的靈魂已經獻給了邪物,咽下這口氣,靈魂就會徹底消失。
不肖片刻,老祖宗徹底咽了氣。
隨后化成了一灘血水,濃烈的腥臭味更是令人不忍直視。
楊夫人反應過來,突然跌在地上,捶胸頓足的痛哭起來,“怎么會這樣……我的兒,竟是被自家人所害啊……可憐我的孩子,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楊舒瀾也一臉痛苦,只能默默地陪著哭。
楊立萬一拍大腿,臉色復雜又扭曲的看著唐洛洛,“你……”
“先別哭喪,五百兩,楊家主付了錢,我好收工。”
唐洛洛打斷他。
楊立萬一愣,“什么五百兩……”
沒等他說完,楊舒瀾就打斷他,“父親,三小姐替我們除邪祟的報酬是五,五百兩,我……”
“什么?要五百兩這么多?唐姑娘,你這是搶錢??!”
楊舒瀾剛想說,這個錢她來出,她把她的首飾都賣了,湊齊了這五百兩。
不妨楊立萬一聽說要五百兩的報酬,立馬就朝她訓斥了過來,“人是你找來的,這個錢你自己付,我哪來的五百兩銀子給外人!你這孩子,做事沒個輕重,竟被人訛了這么多銀子!”
唐洛洛微微蹙眉。
這話她就不愛聽了。
什么叫訛?
她看人開價,童叟無欺。
這楊家主是邪祟也除了,不想付錢啊。
“父親,這個錢我來出!”楊舒瀾有些羞愧的看了眼唐洛洛,說,“洛洛,今日謝謝你了,一會兒我讓人拿錢給你,我家出了這樣的事,不好再留你和令儀了,我請父親派兩個護衛(wèi)送你們回去。”
楊家老祖宗亡故,自然是要辦后事的。
不好再留客。
唐洛洛微微勾唇,表示不介意,“稍后會有人來接我,提醒楊小姐一句,這個屋里的東西不要碰,尤其是地上的血水,更加碰不得,最好全都拿去燒了,邪祟雖然除了,但被邪祟碰過的東西,都沾染了晦氣?!?/p>
說完,她轉身離去。
楊舒瀾看著她的背影,目光中閃過一縷憂思。
“你哪來那么多錢?”楊立萬在她耳邊叭叭,“你是不是動了庫房里的銀子?還是你母親偷偷給你銀子花了?我告訴你,你可別再被那唐三給忽悠了,我們府里一點值錢的物件兒,都在這屋子里了,哪能都拿去燒了?!?/p>
明天,他就讓人都收起來。
楊家雖表面清高,但其實是清貧,府里的生活早已是捉襟見肘。
楊舒瀾閉了閉眼,她討厭聽到父親這樣勢利的話,討厭用清高來掩蓋貧窮的虛偽!
“父親,銀子是我變賣首飾換來的,您能別說了嗎!”楊舒瀾隱忍道。
楊立萬哼的一聲,“你的首飾不也是家里的錢買的,說到底還是花的家里的銀子!”
一邊吐槽一邊走了。
至于那攤血水,根本沒去看。
楊夫人也從地上站了起來,理了理衣袖,全然不似方才那般悲痛,“你父親說的是,你這孩子,平白浪費幾百兩銀子。”
楊舒瀾不敢置信,“母親,三小姐可是幫我們除了邪祟!”
“可她也害的你老祖宗亡故了?!睏罘蛉吮砬橛行┙┯玻淅涞恼f,“我沒追究她的罪責,便已經是對得起她除邪祟的功勞,再說了,她不是道姑嗎,修道之人,除邪衛(wèi)道是她的本分,怎么能收銀子呢?!?/p>
楊舒瀾攥緊拳頭,沒說話。
楊夫人說完也走了。
黑暗中,楊舒瀾目光沉沉,嘴角揚起一抹譏稍,“這樣的楊家,如何長久?”
唐玉延到了楊家門口,剛要去敲門,身后傳來一聲。
“二哥?!?/p>
他回過頭,看到唐洛洛和唐令儀出現(xiàn)在他身后,“大姐,三妹妹莫不是算到我會來接你們?”
唐洛洛笑笑,“自然,有勞二哥了?!?/p>
“我是你哥哥,同我客氣什么?!碧朴裱訑[手說,“阿娘不放心,非得讓我來看看你們,楊家可是出什么事了?”
“楊家老祖宗過世了?!碧屏顑x嘆了口氣說。
“什么?”
唐玉延一愣。
“夜深了,先回去再說吧?!碧屏顑x挽著唐洛洛的胳膊,往馬車上去。
洛洛用一張符,帶著她瞬間出現(xiàn)在楊家門口,她徹徹底底被洛洛的本事折服了。
她都想跟著洛洛一起學道法了!
“大姐,你命數極好,將來會富貴榮華,造福一方的。”
唐洛洛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著說。
唐令儀微怔,“我還沒問……”
“我能看出大姐心里在想什么哦?!彼⑽⒐创?。
清澈的眸中閃過一縷赤色的光芒。
“洛洛你……”
“怎么了?”
唐令儀搖搖頭,或許是她看錯了,洛洛的眼睛清澈明亮,怎么會有紅光呢。
踏上馬車的時候,唐洛洛忽然一頓。
轉回頭,看了眼漆黑的楊府。
黑霧籠罩,陰森詭譎。
唐洛洛微微蹙眉,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似乎太順利了?
楊家老祖宗豢養(yǎng)邪物被她識破,卻不躲不逃,默默地在房間里等著她來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