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燕國皇宮內(nèi)。
一只信鴿撲著翅膀飛過,被一道矯健的黑影凌空一躍抓住,連鴿子帶信箋一起送到了姜淑予的眼前。
姜淑予從成堆的奏折之中抬起頭來,低頭看了一眼手中寫著奇怪文字的信箋,面色十分平靜。
此時的她,臉上雖然還有幾分疲憊之色,但是氣色卻已經(jīng)有所好轉(zhuǎn),面色透著幾分健康的紅光,眼里更是充滿了澄明威嚴的光。
隨著這些日子的處理朝政,姜淑予一點點梳理好了之前留下的那些雜亂無章的事物,現(xiàn)在的她已然不復(fù)從前那般手足無措,反而變得游刃有余起來,因著這份蛻變,她的氣質(zhì)和神態(tài)也發(fā)生了改變,越來越有帝王之相,也越來越得人心。
“信鴿先留下好生照料,待本宮破譯了上面的文字,再行處置?!?/p>
姜淑予沉聲吩咐道,等那名金羽衛(wèi)退下之后,她拿著信箋起身朝著自己的寢宮方向走去。
長長的鳳袍群被曳地而行,如流云漫卷,隨著沉穩(wěn)優(yōu)雅的步伐游動。
一路上,見到她身影的宮女們,無一不對她流露出崇拜仰慕之情。
誰能想到,如今這燕國,是由昔日那位太子妃在掌管著,而就是她這樣一個看似溫柔賢惠,謙卑軟弱的閨閣女子,卻在懷著身孕的情況下,頂住了朝堂上一眾大臣們的非議與來自民眾的壓力,坐穩(wěn)了攝政太子妃之位。
進入自己的寢宮后,姜淑予屏退了所有的下人,獨自一人進入了上了鎖的偏殿內(nèi)。
殿內(nèi)很安靜,熏著淡雅清洌的香,偶爾有翻書的聲音響起。
姜淑予緩緩邁步入內(nèi),看向了殿內(nèi)被鐵鏈鎖住一只腳的女子,她穿著一身簡單的白色衣裙,安安靜靜地坐在窗邊的軟榻上看書,她未施粉黛的臉上,是一片清冷淡漠之色。
眼前的女子已然褪去了所有的偽裝,不再模仿任何人,而是完完全全地將原本的自己展現(xiàn)在了姜淑予的眼前。
顯然,在被識破真實身份的那一刻,與她而言,更多的反而是松了一口氣,終于不用在模仿別人,強迫自己去愛一個人,然后被迫忍受著來自對方的羞辱。
如今這樣被困在這里,倒也不錯,至少不用再去自取其辱,也不會受到拷問和折磨,對她而言,已經(jīng)是非常來之不易了。
“你一直不肯開口說話,也不肯告訴我你真實的名字?!?/p>
姜淑予緩緩走近眼前的女子,視線落在她精致的臉上,細細地觀察著她的表情。
這張臉,她真的很熟悉,熟悉到總是會覺得恍惚,每每看到,她總覺得不可思議,這世上怎么會有兩張如此相似的臉呢?
南雀緩緩抬眸,眼神清冷地看向了姜淑予,在她身上停頓了一瞬,然后立刻又垂下了眼眸,似乎不打算理會她。
就算姜淑予對她真的很好,她也不忍心傷害這個讓她第一次感受到親人溫暖的人,可并不代表,她便會背叛自己的主人。
姜淑予繼續(xù)靠近她,直到距離她只有一步之遙,如果對方想要傷害她的話,那么她一定是逃不過的位置。
“你放心,你若不想說,我也不會逼迫你?!?/p>
姜淑予放軟了語氣,用對自己妹妹時那一貫溫柔的語氣道,“這里有一封信箋,應(yīng)該是寄給你的,上面的文字我看不懂,我想,這上面應(yīng)該有阿寧的信息,你幫我看看吧?!?/p>
說著,姜淑予便將手里的那張信紙遞給了南雀。
南雀只淡淡掃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這些文字對她來說,并不需要仔細辨認,往往只需要打眼一看,便會立刻毀掉。
姜淑予見她沒什么反應(yīng),也沒有要和自己說話的意思,有些無奈地輕輕嘆了一口氣,便準備轉(zhuǎn)身離去。
“他問我燕珩是否痊愈,本人是否還在京都,若我身份并未暴露,便即刻回信給他?!?/p>
就在姜淑予轉(zhuǎn)身的瞬間,身后傳來女子冷然淡漠的嗓音,聽著毫無情緒波動。
姜淑予立刻轉(zhuǎn)身看她,眼里明顯閃過一絲欣喜之色。
這是她暴露身份之后,第一次主動與她說話,而且,還說出了如此關(guān)鍵的信息。
姜淑予不禁又往前走了一步,與她靠得更近了一些。
看到姜淑予突然間地靠近,南雀身子微微一僵,下意識地往后躲了一下。
很顯然,她在面對姜淑予的時候,一直都表現(xiàn)得異常緊張,對她的一舉一動,也十分的在意。
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眼前這個女子。
在身上披著別人的身份和外皮時,她可以肆意且貪婪地投入她的懷抱之中,享受著她帶來的溫暖和美好,她像個沒有長大的孩童一樣同她撒嬌,時時刻刻都想要粘著她。
相比于她真正需要去面對和引誘的主角燕珩,她卻提不起一絲興致,所以她表現(xiàn)得很不好,她很快就被識破了身份。
然而在被識破身份的那一刻,她心里第一個想的,卻是姜淑予。
她害怕看到她失望傷心的眼神,更害怕她會對自己這個冒牌貨露出嫌惡鄙夷之色,她甚至都做好了接受嚴刑拷問的準備,便是死在姜淑予的手中,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姜淑予并沒有,沒有嫌棄她,也沒有拷問她,只是將她鎖在了這里不讓她接近燕珩,但是其余的一切都沒有為難她,她有吃有喝,還有書可以看,唯一不能的就是離開這個房間。
姜淑予這個女人太溫柔,太心慈手軟了,南雀有無數(shù)的機會可以挾持她逃出去,這條鎖鏈其實根本困不住,而她之所以一直留在這里,其實是在期盼著,期盼著下一次能夠再見到她。
“如果你沒能回信,他會如何?”
姜淑予感覺到如今的她對自己的警惕,便沒有再繼續(xù)靠近,而是定定地看著眼前之人,溫聲問道。
南雀從恍惚中回過神來,隨后面色微沉,如實道:“會派新的人來,接近燕珩,殺了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