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臉色一變,捂著牡丹嘴巴的手不由自主便垂了下去。
哎呦,這還有意外收獲呢。
我趕緊拽著紅桃和徐嫂子湊前了一點。
站得太遠,她們倆說點什么悄悄話,我也聽不見,這瓜就白吃了。
我在二爺處就混了個憋憋屈屈的不明不白,吃個瓜,我可得吃明白了。
我的熱情將牡丹的分享欲推得更加高漲。
她甚至還很得意,翹著嘴角,手指頭都指到芍藥的臉上去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暗地里干的那些勾當!”
我立馬就把耳朵豎得更長,順手還拉了徐嫂子一把。
干嘛呢,都站到人家跟前了,也不怕腰間的兩把菜刀戳著人家。
“你為了每個月多得那么幾兩銀子,寧愿做那西洋的哈巴兒狗,往張劉氏跟前湊,這些年,你跟張劉氏說了多少奶奶的事!你以為我不知道?”
芍藥漲紅著一張臉,干巴巴地為自己辯解:“我……我沒害過奶奶……”
“我呸!”
牡丹一口濃痰啐到了芍藥臉上。
“得虧你沒害過奶奶,你要是敢害奶奶,我早就容不下你了!就你跟你表兄那點子腌臜事,我漏出一兩句去,你和你表兄都逃不過一個死字!蠢貨,還以為你那表兄是什么好的不成?”
“我實話告訴你吧,你那表兄還上趕著給我送過東西呢,我嫌臟,一把摔到他臉上去了,我看那東西八成還是你送給他的呢!這樣的男人,給我舔鞋底我都嫌惡心,你還當成寶了!”
這可算是踩到了芍藥的痛處。
誰愿意被人說不如人呢,還是當面騎臉。
芍藥立馬就咬著牙冷笑:“你以為你是個什么好的不成?你也不是好東西!明知道那游大夫是張劉氏找來的,卻一聲不吭,由著那游大夫給奶奶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明知道奶奶的親娘是張劉氏害死的,還幫著張劉氏騙奶奶,你還敢說你一心為奶奶?”
啊呀我的媽呀,這瓜咋一個接著一個呀,這都吃不完了。
我趕緊挺著大肚子往跟前湊,自己都快站到芍藥牡丹跟前了,就更沒有立場去管快站到二人中間的徐嫂子了。
只有紅桃一個人矜持著,畏畏縮縮地不肯往前站。
這丫頭必定是因為芍藥說的那番話而難過。
我就捏捏她的手,安慰她:“你跟牡丹不一樣,當初給我吃藥的時候,我病得厲害,你也不知道那姓游的不是好人,這才叫我吃了一點,牡丹是明知道張劉氏不是好東西,張劉氏找來的人也不是好東西,還敢給奶奶亂吃藥?!?/p>
二奶奶跟我的情況確實不一樣。
我當時不敢找大夫,吃了藥好些了,就想著拖到二爺回來再說。
可二奶奶有條件找別的大夫看一看啊,怎么就一心一意地只信山下景昌呢?還不是被張劉氏哄了。
牡丹明知道,卻也不勸著點兒。
我看芍藥罵得不錯,她的確不是個好東西。
紅桃輕輕應(yīng)了一聲,我又推她,叫她去找二爺。
萬一二奶奶真的沒挺過去,人沒了呢?
有二爺在,總是好的。
紅桃不放心我,我就催她快去。
怕啥,有徐嫂子在呢。
徐嫂子就是我的帶刀侍衛(wèi),可不要小瞧了菜刀的威力,兩把菜刀舞起來,也是能傷人的。
跟紅桃說話,耽誤了我吃瓜。
我一扭頭,芍藥和牡丹竟然扭打在了一處。
這個罵那個是哈巴兒狗,那個罵這個就是個死王八。
反正兩個都不是人。
我看熱鬧正看得高興,孫媽媽從院里急匆匆沖出,抓著兩個人,一人給了一巴掌。
“都什么時候了,你們還在為這點事打架!趕緊去找二爺來!再叫人拿了二爺?shù)奶尤フ埓蠓?,把廖太醫(yī)請來!”
孫媽媽素日性子沉穩(wěn),難得如今日這般急躁,里頭的二奶奶想來是真的不好了。
我趕忙開口:“媽媽別急,我已經(jīng)叫紅桃去請二爺了,奶奶現(xiàn)在如何了?”
孫媽媽反手抓住我的手腕,先給我把了脈,眉頭一松,又勸我去別的院里歇著。
“里頭血腥氣太重,又晦氣,姨娘還是先去別的院里,早點安歇?!?/p>
她只丟下這句話,又匆匆忙忙進去了。
一會兒功夫,方嬤嬤從里頭出來,隨手指了兩個年輕的媳婦兒,叫她們趕緊去把浮翠居后頭的過溪閣收拾出來,這兩天先叫我在那兒歇著。
我還盯著手腕上的血印子發(fā)呆。
那是孫媽媽留下的。
二奶奶真的要死了嗎?
“嬤嬤,奶奶到底如何了?”我攔住了方嬤嬤,“我想進去瞧瞧奶奶?!?/p>
我對二奶奶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罵我,叫春蘭打我,還總陰陽怪氣,叫我每日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
可我們又切切實實在一起處了十年多。
若不是她叫我替了她跟夫子讀書練字學作畫,我就只是一個長相妖媚的丫頭而已。
興許也會像小說里的穿越前輩們一樣,某一日做出個驚天之舉,一飛沖天,成為皇后或者王妃。
但更多的可能是,我敢做出驚天之舉,就立馬會被燒成炭渣。
正是因為學了這里的字,讀了這里的書,我才越來越像這里的人,不至于在一日又一日的孤寂中,被思鄉(xiāng)的絕望一點點吞噬。
可我一點都不感激二奶奶。
我只是想去看看她,看看這個我伺候了十年多的人。
“哎呦我的姨娘,你可別進去添亂了,”方嬤嬤拉著我的手,就把我往小花廳里送,“姨娘在這兒略坐一會兒,等著過溪閣收拾好了,就有人來請姨娘過去了。”
我硬是纏著方嬤嬤:“嬤嬤就跟我透一兩句話吧,奶奶到底如何了,也好叫我這里做個準備?!?/p>
方嬤嬤苦著臉,嘆了口氣。
“罷了,我就跟姨娘說吧,奶奶肚子里的孩子,怕是又要保不住了,孫媽媽正在里頭忙活著呢,姨娘沒瞧見,奶奶身底下的褥子都被血染透了,姨娘這個時候進去,可不是往身上沾晦氣嗎?”
“大夫怎么還沒來!”正房那邊響起了孫媽媽的喊聲,“快著些!奶奶肚子里還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