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一次擁抱一個(gè)死人。
她剛剛還給我糖吃,還朝我笑。
她的血還是熱的,身體還是軟的,可身上的溫度卻在漸漸變冷。
我輕聲喊她的名字,一聲比一聲快,一聲比一聲高,到了后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
好像在喊紫菀,又好像在喊爸爸媽媽。
有人抓起紫菀,像是扔麻袋一樣,將她丟下山坡。
我忙爬起來,想去抓住紫菀的胳膊,那人卻一把將我提了起來。
“長得還挺騷!”
他在我耳邊哈哈大笑,呼出的熱氣里摻雜著濃郁的酒味兒,還有一股臭味兒,莫名地就讓我想起躺在糞坑里的蛆。
我扭過頭,盯著他那滿嘴黃牙。
他的臉黑黢黢的,不知道是因?yàn)樘焐绱?,還是長久以來不洗澡不愛干凈導(dǎo)致。
且頭發(fā)稀少,一綹一綹攢在一起,用個(gè)臟兮兮的帕子包著。
隨著他的獰笑,這本就稀少的頭發(fā)也跟著抖動,我真怕那個(gè)帕子包不住,把他最后幾綹頭發(fā)都給扯掉。
“你盯著老子干啥?”他湊近我,臟手在我臉上亂摸,“他娘的,千戶的娘兒們就是香噴噴滑溜溜的,比青樓里的花魁還騷呢,小娘們兒,送你上路之前,叫老子爽一爽,死了,可就沒有這個(gè)福氣了。”
好惡心!
他不是蛆,他是屎!
他想把自己糊在我身上,他想把我弄臟。
做夢去吧,我寧愿死,我也不會讓自己渾身裹滿屎!
“她給你多少錢?”
我強(qiáng)忍著惡心,問男人。
“錢?”男人笑了,“錢算個(gè)屁!老子有的是錢!你以為給錢,老子就來干這個(gè)差事?屁!要不是聽說玩的是李昭李千戶的娘們兒,老子才不來呢!”
想玩我?
就憑他這種貨色?
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我抿唇笑了笑,小手勾上了他腰間的汗巾子:“你喜歡做鴨嗎?”
男人盯著我的手,笑得極其猥瑣:“小娘們兒,果真騷!來吧,只要你把爺爺我伺候爽了,你叫我做啥就做啥!做鴨算什么,做你的小狗都行!”
我笑得越發(fā)開心,小手漸漸往下,一把捏住了他那里,手上狠狠一用力,就聽到了雞蛋破碎的聲音。
“啊!”
他慘叫一聲,手上的刀哐當(dāng)落地,雙手捂著襠部在地上嚎叫打滾兒。
這里是坡地,根本不用我出手,他便順著斜坡滾了下去。
我撿起刀,拖著刀往坡下走。
做鴨?鴨子要都是他這個(gè)顏值,島國少女就不會被牛郎騙得傾家蕩產(chǎn)了。
他殺了我的紫菀,我不僅要叫他做不成男人,我還要叫他做不成人。
聽說人若是死前四分五裂,到了地底下,也不會有一個(gè)完整的靈魂。
無論這個(gè)傳言是不是真的,他也別想做個(gè)完整的人,完整的鬼。
“辛妹妹!救命呀!”
李姨娘大叫一聲,我一扭頭,才發(fā)現(xiàn),山坡上出現(xiàn)了三四個(gè)黑衣人。
滾下山坡一個(gè),按著李姨娘要干那事的一個(gè),還有三個(gè),像是朝著山坡底下去追衛(wèi)可心了。
四目望去,卻沒有瞧見南姨娘和梔子。
不知道她們二人是已經(jīng)死了,還是躲到別的地方藏起來了。
眼瞅著李姨娘的衣裳被那人撕扯開,我沉下心,拖著大砍刀就朝著那人砍了過去。
可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這把砍刀的重量。
光是舉起來,就廢了我好大的功夫,更別提要拿著它砍人。
這一刀劈下去,我沒砍中那人分毫,反倒被那人握住了手腕:“臭娘們兒,敢暗算老子,你找死!”
他奪過我手上的刀,一手掐著我的脖子,將我壓倒在地。
“老子今兒個(gè)有艷福,兩個(gè)娘兒們都?xì)w老子了,??!”
他還沒說完話,脖子上就插了一支簪子。
李姨娘用了吃奶的勁兒,那支簪子幾乎是全插進(jìn)男人的脖子里。
可男人卻好像沒事人一樣。
他摸了摸脖子,氣得哇哇直叫:“臭娘們兒!老子要?dú)⒘四悖 ?/p>
趁著他松開手的功夫,我爬起來跳到他的后背上,抓住那支簪子抽了出來,照著他的脖子又狠狠插了幾下。
李姨娘也沒閑著,她從地上撿起刀,雙手握著刀把,照著男人的腿就胡亂地砍。
人是很脆弱的。
也許一簪子下去,暫時(shí)不會有事,可誰的身子也不是鐵打的,連續(xù)經(jīng)歷被簪子插脖子,被刀砍大腿,男人終于力竭,身子一軟,就往地上倒。
我跟著他一塊滾下山坡。
余光一掃,李姨娘拖著大砍刀,連滾帶爬地追了下來。
都到了這個(gè)時(shí)候,我心里竟然還在慶幸,我沒看錯人,李姨娘出了嘴巴不大好,喜歡八卦愛嫉妒之外,的確是個(gè)可以交心的。
就是太笨了一些。
山坡這么陡,砍刀那么長,她抱著砍刀往下滾,可別滾到坡底,她自己倒成了滾刀肉。
一路滾到坡底,我不知道撞到了多少石頭,刮到了多少灌木叢。
很可笑的是,我竟然還能分出精神捂住自己的臉。
我是靠著這張臉吃飯的,我以后也要靠著這張臉活下去,給紫菀報(bào)仇。
若是臉毀了,二爺不喜歡我了,那我豈不是很可憐?
至于身上的磕碰傷,慢慢養(yǎng),總能養(yǎng)好的。
和我一塊兒滾下來的男人比我要慘得多。
他本來就受了傷,再這么一折騰,就進(jìn)氣兒多,出氣兒少了。
我忍著劇痛從他身上爬起來,照著他胸口就踹了一腳。
“是張佩兒叫你來的么?”
男人眸中有一瞬間的怔忪,隨即就吃力地點(diǎn)點(diǎn)頭:“沒想到老子竟然會死在兩個(gè)娘兒們的手中,咳咳……”
“放屁!”
我兩腳一起使勁兒,在他身上蹦了兩下。
沒有辦法,我已經(jīng)脫了力,一腳踹上去沒多大點(diǎn)勁兒,所以只能整個(gè)人在他身上蹦噠了。
他被我蹦噠得直吐血。
“小娘子饒命……別踩了,我……我其實(shí)看看大夫,還能活……”
“呸,活你奶奶個(gè)腿兒!你趁早說實(shí)話,不然,我就把你身上的肉全片下來做水煮肉片!”
死到臨頭了,還敢說謊話騙我,張家哪有個(gè)叫張佩兒的。
二奶奶她叫張榮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