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心思縝密,不會放任趙有財(cái)家的揣著這樣的秘密活下去。
他又將我那番投鼠忌器的話聽進(jìn)去了,便不會和建威將軍為了個奴才撕破臉。
那就只能悄悄地把人處置了。
我猜得沒錯。
二爺叫了李忠來,當(dāng)著我的面囑咐李忠。
“帶著人,把趙有財(cái)全家都捆起來,送他們上路吧,尸身喂魚。”
我驚了一跳,在腦子里把趙有財(cái)全家都有誰迅速過了一遍。
兒子兒媳小孫子……
“二爺!趙家的小孫子還小,才十歲……”
二爺眼神極其淡漠,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便是這一眼,把我渾身的血都凍住了。
我仿若不是在千戶府,而是置身邊關(guān)戰(zhàn)場。
面前的男人便是殺神。
只要我敢再說一句話,他就能即刻將我斬殺。
見我瑟縮,二爺就招手讓我湊近一些。
“斬草要除根,十歲已經(jīng)能做很多事了?!?/p>
李忠格外激動,臉都紅了:“千戶大人十歲便上陣殺敵了!”
看得出來,他對二爺十分佩服。
我趕緊有樣學(xué)樣,晃著二爺?shù)氖?,眨巴著我那雙桃花眼:“二爺好厲害!二爺就是天神下凡!”
一把夾子音夾得我雞皮疙瘩都支棱起來了。
二爺卻很受用。
他捏了捏我的臉頰:“少拍馬屁,一會兒陪我用完膳,我叫方嬤嬤送你回去,早些歇著?!?/p>
我很不解:“二爺,都這么晚了,我留在這兒歇著也是一樣的,何必叫人家跑來跑去地瞎折騰?!?/p>
“這不合規(guī)矩,”二爺搖頭,“哪有妾室在前院歇著的,說出去不莊重,何況我今晚若是把你留下來,傳到你們奶奶那里去,又該有一場氣生了。”
他把玩著我的頭發(fā),溫柔得好似在哄孩子。
“辛夷,你們奶奶脾氣不好,你是從她身邊出來的,凡事多讓讓她,若是受了委屈,只管告訴我,不要自己橫沖直撞,她畢竟是這個家的主母,有時候要罰你,連我也不好插嘴?!?/p>
我眨眨眼:“二爺,你這是怎么了?平白囑咐我這些做什么?奶奶性情最是溫和不過了,又怎么會給我委屈受?”
二爺無奈地笑了:“你呀,就會在我眼前粉飾太平,罷了,我們不提這個,先吃飯吧?!?/p>
秦家的做了熱湯面,并不怎么精致,卻勝在鮮香。
澆頭有兩樣,一樣是肉末豆腐,一樣是雞湯和一些雞腿子肉,還上了幾碟咸菜,兩盤點(diǎn)心,湯就是松茸雞湯。
我喝了一碗雞湯,看二爺吃面吃得好開心,肚子里的饞蟲就被他勾引出來,便又另外拿了一只小碗,挑了一碗面,澆了鮮香的松茸雞湯。
一碗面下肚,我竟還有些不足,又吃了半盤點(diǎn)心。
剩下的實(shí)在是吃不下了,二爺便把桌子上的飯食全清空,連那幾盤小咸菜都沒放過。
我忍不住感嘆,二爺?shù)奈缚谡婧谩?/p>
吃過飯,又跟二爺膩歪了一會兒,我才帶著紫萱和方嬤嬤往香雪海去。
路上方嬤嬤很是歉疚,竟還跟我賠不是。
我嚇了一跳:“嬤嬤快別這樣,今日之事算我倒霉,跟嬤嬤有什么相干,倒是我,應(yīng)該跟嬤嬤賠不是,嬤嬤交代我的事情,我沒能干成?!?/p>
“姨娘客氣了,”方嬤嬤笑道,“這回趙有財(cái)家的不在,二爺把給連翹姑娘擇婿的事情交給了我,我親自去勸連翹姑娘,想來她不會不賣我這個人情?!?/p>
就算連翹不樂意,大鬧一場,也并不能改變結(jié)局。
方嬤嬤只是怕連翹是個烈性子,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
這卻是多慮了。
連翹最怕死了,閻王到了跟前,她還得琢磨著怎么脫身,又怎會為這種事情尋死覓活。
既然二爺把此事交給方嬤嬤,我就順道說起了紫菀的事。
“麻煩嬤嬤幫我留意著,若是有那家世清白,人有出息,性情平和,又能降伏得住紫菀的人,就跟我說一聲,紫菀到了年齡,我不能老把她留在身邊,耽誤了她,最遲明年春,我就要將紫菀嫁出去的。”
方嬤嬤瞥了一眼身邊的紫萱,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姨娘放心,我心里想著這件事呢。”
回到香雪海,卸了釵環(huán),我就把紫萱留下來。
“紫萱,你比紫菀還要大兩歲呢,你放心,我不想耽誤了紫菀,也必定不會耽誤你,你比紫菀有主意,我倒是想問問你,你將來預(yù)備怎么辦呢?可有中意的人?”
紫萱嚇了一跳,趕忙跪下來:“姨娘,奴婢對姨娘忠心耿耿,只想一輩子服侍姨娘,別無他想。”
“你快起來,我就是問問你,你怎么嚇成這樣?”
紫萱見我不像是在說謊,才長舒一口氣:“姨娘問那樣的話,豈不是就明白著問奴婢可曾與人私相授予,奴婢哪有這樣的膽子?!?/p>
原來是這丫頭想多了。
我便笑了:“你我都記著這事,將來你若是遇到中意的,可一定要告訴我,省得我亂點(diǎn)鴛鴦譜?!?/p>
紫萱急了:“姨娘今日怎么凈說胡話?看來是方才湯面吃多了,得消消食才好。”
我捂著嘴哈哈笑,紫萱一向沉穩(wěn),竟也有被我逗急了的時候。
興許是折騰了一晚上,這一夜我睡得特別香。
第二日起來,精神便很好,李姨娘來的時候,我正在和紅茶幾個人跳百索。
“妹妹可真自在。”
李姨娘手里端著個針線笸籮,丫頭寶珠寶蟾一個捧著一個小甕,一個抱著個食盒。
“我才從奶奶那兒請安回來,就尋思著過來找你說話,順道在你這兒用膳,放心,不吃你的,我自己帶了吃的?!?/p>
我忙把繩子丟給紅茶,迎上來跟李姨娘互相見禮。
“姐姐來便來,我這兒又不是請不起姐姐一頓飯,何必跟我這么客氣?!?/p>
眼睛一掃寶珠懷里的小甕,我便招呼紅桃,叫紅桃拿到小廚房去。
“這里頭是姐姐自己腌的咸菜吧?我昨兒個嘗了一點(diǎn),就想著吃完了再跟姐姐要,正好姐姐送來了?!?/p>
我喜歡李姨娘的東西,李姨娘就很高興。
她朝著寶蟾懷里的食盒努了努嘴:“那里頭有我特地叫秦家的做的紅糖饅頭,和一碟子紅燒肉,一樣素菜,兩樣小粥,咱們中午就吃這個?!?/p>
看來是真要在我這兒吃了。
李姨娘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她今日來要跟我說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