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菀慌了神,趕忙跪了下來。
“姨娘,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奴婢只是擔心姨娘啊!”
紫菀已經(jīng)哭出了聲音。
“姨娘在這府中沒有依靠,所依賴的,只有二爺?shù)亩鲗櫍且棠锸チ硕數(shù)亩鲗?,又不得奶奶看重,那姨娘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辦呢?姨娘終究有拿不動針線的時候,到那時,姨娘在這府中的日子,怕是連一般的奴婢都比不得?!?/p>
這倒是提醒了我,等我年老色衰,膝下又無子女,我會怎么樣呢?
會被趕出府嗎?
我趕緊問紫萱,紫萱搖搖頭:“奴婢沒去過京城,不知道京城沒有子嗣的老姨奶奶會如何,這件事恐怕還得打聽打聽?!?/p>
“奴婢知道!”紅梅笑吟吟地插嘴,“沒有子嗣的老姨奶奶,有的等老侯爺沒了,就自請去家廟中清修,或者就住在府中,只是過得不如之前老侯爺在的時候好,但也沒人苛待她們,亦或者求了恩典,叫老夫人開口放出去,跟了自家子侄回老家過活?!?/p>
“咱們登州府就有一位老侯爺?shù)睦弦棠棠?,也是沒有一兒半女,跟著她娘家的侄子過日子,她侄子孝順,把她當親娘奉養(yǎng),她現(xiàn)在日子過得可滋潤了,逢年過節(jié),奴婢的爹娘還帶著奴婢去給她請安呢。”
我放下了心。
我沒有子侄,但我有撿來的虎頭狗頭兩個孩子,他們還因為我的關系,留在了衛(wèi)所。
我看這兩個孩子品行都不錯,要是從現(xiàn)在開始拉攏的話,未必不能叫他們成為我的子侄。
我不圖他們二人能奉養(yǎng)我,只求著將來二爺去了,他們能到府中為我求個恩典,把我接出去。
到那時,我手中握著田地錢糧,還怕沒人孝順我嗎?
心里一高興,我看著紫菀便順眼許多,叫她站起來回話,以后不要再說這樣掃興的話了。
可紫菀卻不知道好歹,依舊哭喪著臉勸我:“姨娘,在這后宅之中,爺們兒的寵愛是最要緊的……”
“誰說的!”
我瞪了紫菀一眼。
“你要是再說這樣的話,我現(xiàn)在就把你攆出去,我身邊可不想留你這樣的人!”
的確,深處內宅之中,一個姨娘最要緊的是獲得爺們兒的寵愛。
我現(xiàn)在也正是依靠二爺才有了暫時安穩(wěn)的日子。
可我不愿意一輩子依附二爺。
我要向二爺證明,向自己證明,也要向紫菀這個丫頭證明,終有一日,我可以不用依靠任何人,就能過得很好。
女子本就不需要依賴別人。
紫菀現(xiàn)在不懂這個道理不要緊,跟著我的時間長了,她總會慢慢明白的。
我難得地發(fā)了脾氣,紫菀就不敢再勸我,紫萱更是聰明地沒開口。
日子一晃就到了三月中。
二爺要回來了。
得知消息,府里上下都活泛起來。
尤其是幾個姨娘,人人都忙著催針線上的人趕著先把自己的春衫做出來,好叫二爺一回來就看到自己的美。
前幾日,南姨娘甚至還因為針線上的人先做了衛(wèi)姨娘的衣裳,沖進衛(wèi)姨娘的院子大鬧了一場,把衛(wèi)姨娘氣得都病了。
這是李姨娘來串門說給我聽的。
說起來倒也巧。
李姨娘住的荷香村就在香雪海不遠處,我搬過來之后,倒是方便她來串門。
她也不討人嫌,是等著我傷好之后才過來的。
她一來,我就趕緊收起書本和我繡的那些要賣的繡品,轉而認認真真地給二爺繡里衣。
李姨娘回回來,都瞧見我在給二爺做衣裳,次數(shù)一多,她竟然有些心疼我。
“真是苦了妹妹了,年紀輕輕,便要跟我一樣,天天掰著手指頭,數(shù)著日子過?!?/p>
我有些錯愕,隨即就明白了,李姨娘怕是以為我跟她一樣,失寵了。
不過設身處地想一想,李姨娘這么想,似乎也沒錯。
我如今跟李姨娘一樣,住在了偏遠的香雪海,被二奶奶厭棄,二爺又想不起我,可不就是失寵了嗎?
我便順著李姨娘的想法慘然一笑:“這都是我的命,姐姐比我的命好,先前好歹伺候了二爺那么些時候,跟二爺是自小一塊長大的情分,不像我,只跟二爺有過兩三個月的恩愛時光,這往后的日子,怕是要念著這兩三個月過了?!?/p>
我適時地掉下兩滴淚,余光一瞥,見李姨娘眼底閃過一絲幸災樂禍。
這人啊,大多都是恨人有,笑人無。
先前二爺寵著我,李姨娘就心生嫉妒,來看我的時候,總是在挑唆著我,說些這個姨娘不好,那個姨娘不是的話。
眼下我淪落到跟她一樣的地步,她反倒跑來同情我,當然,這同情有三分是真,更多的,不過是來看我笑話罷了。
笑就笑吧,我又不會掉一斤肉。
“別給二爺做衣裳了,”李姨娘扯下我手中的里衣,拿在手中看了一眼,就笑話我傻,“不過是一件里衣而已,你怎么用這樣好的料子?二爺?shù)囊粦┐鞫际轻樉€上的人動手,何用你我?你用了這樣好的料子就是白費心思,做了二爺也不會穿的?!?/p>
她怕我不信,還用她自己舉例子。
“先前我也給二爺做過衣裳,那會二爺還沒成親,就不肯穿我做的衣裳,只說都有針線上的人,叫我不用費功夫了,到后來和奶奶成親之后,二爺更是不喜我做的東西了,我也就慢慢熄了這個心。”
李姨娘摘下腰間的香囊給我看。
“喏,這個香囊就是我去歲做了送給二爺?shù)?,二爺只看了一眼,便丟下了。”
我接過來一瞧,發(fā)現(xiàn)李姨娘的女紅還算是不錯,只是花樣子未免太過艷俗。
二爺一個成天在衛(wèi)所練兵的人,叫他腰間掛一個鴛鴦戲水的香囊,豈不是叫人笑話?
再者,這香囊的料子也不大好,像是用什么邊角料做的。
結合方才李姨娘覺得我用這樣好的料子做里衣太浪費,我就明白了,李姨娘給二爺做的衣裳,用的料子必定不是上乘。
二爺那樣一個在錦繡堆里長大的人,怎么可能穿呢?
李姨娘節(jié)儉過了頭,不僅在自己身上摳門,在二爺身上也摳門。
我正要勸李姨娘對自己好一些,紅梅忽然進來報,說是衛(wèi)姨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