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沈微慈梳洗完叫丫頭早些回后面的廊房睡去,又懨懨的撐在八寶圖案的大迎枕上看著坐在床前的月燈,聲音很細(xì):“我明白你要問什么?!?/p>
“但你只當(dāng)作不真便是了。”
月燈欲言又止的,頓了頓又沒說話了。
其實(shí)她覺得宋二爺人其實(shí)也不錯(cuò),還幫了姑娘好幾回的,就是看起來有點(diǎn)兇了而已。
沈微慈又問了問時(shí)辰,其實(shí)也不晚,就打發(fā)了月燈也去睡。
宋璋來的時(shí)候快子時(shí)了,他看著床頭上放著的一疊糕點(diǎn),聞著一股清香,又看了看沈微慈側(cè)身睡過去迷迷糊糊的背影,不由笑了笑。
他坐在床邊,拿了一塊嘗了嘗,不甜不膩,味道也極好。
吃完了一塊他又彎腰去看人,人一張小臉兒埋在被子里,似乎睡沉了。
他沒忍心打攪她,只是俯身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捏著人軟的不像話的手指把玩了好一陣才走了。
沈微慈自宋璋走后才睜開眼,她吐出一口氣失神了一會(huì)兒,又才閉上眼睛。
又過兩天,沈微慈去老太太那兒的時(shí)候,難得見到慧敏郡主也在,忙一一問安。
又看站在慧敏郡主身邊溫婉的女子,便是上回說要給宋璋做側(cè)室的女子,她也問了一聲姐姐好。
鄭容錦笑著過來拉著沈微慈一起去位置上坐下,笑道:“正說你呢,你就來了。”
沈微慈一愣,又忙問道:“說我什么?”
上頭沈老太太看著沈微慈笑道:“常榮伯爵府的李夫人瞧上你,明兒過來說話,正好讓你同李世子看一眼?!?/p>
“常榮伯爵府的可不簡(jiǎn)單,李大人是朝廷老臣,又受器重,還教導(dǎo)過三皇子四皇子的,學(xué)生更是多,你要嫁進(jìn)去,多的是風(fēng)光?!?/p>
沈微慈沒想她的婚事來的這么快,又回想那日榮安伯爵府的李夫人,實(shí)是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但伯爵府的李夫人,怎么會(huì)忽然瞧上她了。
這些世家夫人不是最看重門第了么,她也從沒指望能嫁進(jìn)世家中。
她小聲問:“那李世子人如何?”
慧敏郡主便道:“見了再說吧,隔著垂簾看一眼,說兩句話?!?/p>
沈微慈心里便稍微有些忐忑。
到了第二日,沈微慈站在沈老太太的身后,慧敏郡主也在的,看著一錦衣華服的貴婦人進(jìn)來。
那便是李夫人了。
只見李夫人一進(jìn)來便笑著同沈老太太和慧敏郡主問候,看起來十分大方和氣。
沈微慈這才想起這位李夫人是那日摔了的人,后頭在席上時(shí),這位李夫人還拉著她問了好些話,一些喜好什么的。
不過那日找她搭話的人多,也就忘了這遭。
視線再往前,又見著李夫人身后跟著一位玉冠束發(fā)的白衣公子,身子欣長,跟著母親坐下后好似同宋璋一般沒什么規(guī)矩,懶洋洋的倒在椅背上癱坐著,接過丫頭遞來的茶水,吹了吹就漫不經(jīng)心的飲了一口,根本就沒將視線往上頭看。
還什么瞧不出來的,八成是被母親逼著來的。
沈微慈也未多看那模樣,但心卻提起來,若是這般不著調(diào)的男子,且對(duì)方也無意,她是不愿嫁的,卻怕沈老太太只看重對(duì)方家世了。
這也本是自私的沈老太太能做出來的事。
沈微慈彎腰朝著沈老太太告辭,說是頭暈,沈老太太想沈微慈做事一向淡定沉穩(wěn),不會(huì)這個(gè)時(shí)候說頭暈,便讓她回去了。
沈微慈低眉退出去時(shí),李景和這才抬起眼皮往沈微慈身上看了一眼。
來的時(shí)候母親說是個(gè)難得一見的美人,難不成比他酒樓里的玉娘還美?
這一瞧卻只打眼瞧了個(gè)瑩潤白凈的側(cè)臉,和那翩翩而過的衣擺,他心里一動(dòng),再瞧時(shí)人已經(jīng)出去了。
李夫人見沈微慈出去,只當(dāng)姑娘家不好意思,與沈老太太和慧敏郡主閑話拉起家常,又問了些沈微慈的事。
等出了侯府,她在馬車?yán)飭栕约簝鹤樱骸叭绾危俊?/p>
李景和依舊一臉玩世不恭:“尋常姿色。”
說著他看向母親:“這就是母親給我找的親?不聲不響的,生的也一般,要母親讓我娶她,我寧愿娶王尚書家的孫女去?!?/p>
“再說她還只是個(gè)庶女,我好歹也是世子,娶個(gè)庶女回來不叫人笑話?”
王尚書家的孫女出了名兒的驕縱潑辣,娶回來只怕更雞犬不寧。
李夫人氣得頭疼,天仙貌的人竟被他說成是尋常,也不知他到底要找什么樣的。
給他說了好幾門親都瞧不上,每回都這般吊兒郎當(dāng)?shù)模膫€(gè)姑娘能瞧上他?
她這做母親的都瞧不上。
她冷笑:“我可不管你答不答應(yīng)?!?/p>
“只要侯府的答應(yīng),這門親便定了?!?/p>
這頭沈老太太看向慧敏郡主:“要是李家有意的話,我覺得倒是可行?!?/p>
慧敏郡主笑了下:“母親不若也問問三姑娘的意思?!?/p>
沈老太太便頓住道:“哪需要她拿主意。”
慧敏郡主看向沈老太太:“母親這話過了,問問三姑娘意思,總好過稀里糊涂嫁過去日子過得不好不是?”
“要是三姑娘愿意,這門親我來做個(gè)中間人,做主將這親事辦成了。”
沈老太太皺眉看向慧敏郡主:“你對(duì)微慈怎么這么上心了?”
慧敏郡主說話亦直白:“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身邊沒個(gè)疼她的長輩,我瞧著那孩子心里喜歡,給她做主挑門親事不難?!?/p>
“況且那孩子還給我送了個(gè)香囊,在我面前磕了頭,一個(gè)侯府里的,我?guī)蛶退秩绾?。?/p>
說著慧敏郡主淡淡目光看向沈老太太:“再說了,我聽說三姑娘這些日子日日去您那兒孝敬,又去廚房給您煲湯,又揉肩誦經(jīng)的,難道您不疼那孩子?”
“之前弟妹那么害她,差點(diǎn)讓人丟了命去,真真是可憐,二姑娘還有父親和她大哥,老太太也送那么多東西過去,三姑娘說是都沒人去看過,我不可憐誰可憐呢?!?/p>
這話說的沈老太太面色一僵,慧敏郡主這話里話外的說她不慈,她怎么聽不出來。
自己這個(gè)后來的兒媳那全是一番高高在上的郡主做派,自己在她面前都覺矮一頭,說話沒句貼心的。
根本不會(huì)講究個(gè)規(guī)矩,全憑著性情,自己那兒子偏喜歡的不行。
她臉色沉下來:“慈丫頭也是我孫女,我怎么不疼的,這婚事問她主意也好,免得后頭人人又來怪我?!?/p>
說著沈老太太站起來,看了眼慧敏郡主:“你也別陪我這老婆子說話了,你忙去吧?!?/p>
慧敏郡主本也不想留,帶著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