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瀟瀟。
她邁步走來,看了看厲行淵,目光落在季城身上,“你們剛剛說什么公司?。俊?/p>
季城倒是什么都沒說,只淡淡回了一句,“她怎么樣了?”
“她情緒平復(fù)了很多,伯母在陪著她,只是季城,你和她還是好好談?wù)?,別讓事態(tài)擴大,你母親那邊不太會輕易放手?!鄙驗t瀟抿了抿唇,淡淡的回道,“林歆的事,我覺得你還是妥善處理,別再讓她接近平陽老宅。你或許看清她的真面目,但在季家長輩眼里,她是救你爸爸性命恩人的遺孤,對她是有天然的好感和信任。”
“雖然暫時將她趕出季家,那也是因為你以命相逼,在她和你之間,季家人肯定會選擇你。可是在她和皇甫凝之間,季家人永遠會偏向她。”
“我知道。”季城點頭。
沈瀟瀟想了想,又道,“季城,她現(xiàn)在被逼到死胡同里,所以想事情會很極端,也會陷入死循環(huán),如果你逼太急了,事情會惡化的?!?/p>
又聊了好一會兒,厲行淵見沈瀟瀟困了,帶她回淺水灣,季城送他們到門口,上車后才折返回去,大廳已經(jīng)打掃干凈,皇甫凝不在,只有皇甫太太坐在沙發(fā)上,看樣子應(yīng)該是在等他進來。
他走過去,坐在一側(cè)的沙發(fā)上,眉眼很淡,收起了情緒,微笑道,“她睡了么?”
皇甫太太點頭,“和沈小姐聊了很久,吃了東西睡下了,她身體也還沒恢復(fù),所以很容易累。”
季城頓了下,也明白皇甫太太的意有所指,想了想,“您特意在這里等我的?”
他的話很輕,可眸色卻越來越沉。
皇甫太太看了他一眼,并不在意,只是扯著唇角笑道,“凝兒從小生活的環(huán)境和你們不一樣,從沒感受到家庭的溫暖,甚至因為她是個女孩子,被她的爸爸和爺爺厭棄過,導(dǎo)致她沒有任何的安全感。所以,她在很多事情的處理上,也很極端,這是我作為一個母親的失職。”
“但她在和你的事情上,她從沒有對不起你,如果你還想和她在一起,就不要逼她太急了?!?/p>
季城眼神閃了下,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彎曲,嗓音暗啞,“您也覺得是我太過咄咄逼人了,是么?”
他忽然覺得挺可笑的。
似乎所有人都在覺得他在咄咄逼人,是他太過于強勢,非要留她在身邊?
皇甫太太微微皺眉,想了想,又道,“我只能說,我的女兒,我比你們都了解,再繼續(xù)逼下去,你們之間的回憶也會變得面目可憎?!?/p>
“我不太理解你們這樣大起大落的感情,非要相互折磨,才能顯得感情多么珍貴。我這一生沒有選錯過,所以真的體會不到?!彼琅f笑著,抬頭看面前的男人,他似乎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傲慢桀驁的少年。
自由散漫的同時也變得深沉了不少。
“所以當年我即便看出了你和她之間或許并不會幸福,我也沒有阻止,只覺得人一生或許轟轟烈烈愛一場,也好過我這樣過行尸走肉的一生?!?/p>
皇甫太太直起身子,保持著貴婦人應(yīng)有的姿態(tài),就像是接受刻板教育出來的大家閨秀,不能隨心所欲。
與他的母親和厲行淵的母親都大相徑庭。
她說,“季城,在讓凝兒和蕭家聯(lián)姻時,我告訴過她,相愛并不能抵萬難,她不信,可她今晚卻跟我說,她信了?!?/p>
……
皇甫凝睜開眼睛,看到季城坐在自己身邊,微微有些詫異,而后起身,側(cè)頭看向他,臉上僵硬了好一會兒,“你怎么在這里?”
她很了解季城。
剛剛鬧了那么一出,他肯定不可能馬上就來和她說話低頭,現(xiàn)在,他卻來了。
她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季城的看著她,腦子里想起的卻是皇甫太太的那句話,怔了好半晌,伸手去將皇甫凝抱在懷里,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撫上她的臉頰,淡淡地道,“是不是真的就那么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皇甫凝不是很理解,只是看他漆黑的眼睛,沉默好一會兒,“我只覺得我很累,想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在意,只想簡單的生活?!?/p>
她也和沈瀟瀟說起過這件事。
等她在南潯古鎮(zhèn)安頓下來,就會接宴禮過去。
畢竟那是她的孩子,不管怎么樣,她都不想放棄他。
季城抱了她好一會兒,才放開了她,站在床前,低頭對上皇甫凝的眼睛,眼神平靜,語氣很淡,“今天太晚了,我明天會讓郁秘書送你和伯母回沈家老宅?!?/p>
皇甫凝震驚。
“之后,你要留在哪里,想去哪里,我都不會再過問?!彼男χ粗岷诘难劬?,“至于宴禮,你要帶走,那你就帶走,如果你不帶走,我會接回檀宮撫養(yǎng)?!?/p>
“以后我不會出現(xiàn)在你面前,除非是阿淵的婚禮?!?/p>
皇甫凝有些意外,也有些驚詫。
她自己心里很清楚,季城如果說不會出現(xiàn)在她面前,就真的不會出現(xiàn)。
不然過去那么多年,她也從沒有他的消息。
想了想,她低聲道,“你肯放過我了么?”
季城看著她精致的臉,嗓音低沉,“是啊,這不是你希望的么?既然是你希望的,我會成全你的?!?/p>
皇甫凝點點頭。
過了好一會兒,季城才又道,“古鎮(zhèn)的那個宅子,我已經(jīng)讓郁秘書轉(zhuǎn)到你名下了,你什么時候去都可以?!?/p>
皇甫凝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
季城轉(zhuǎn)身準備離開臥室,卻走到門邊的時候,頓住了,他背著皇甫凝,又道,“皇甫凝,你要想清楚,我不是阿淵,不可能會像他等沈瀟瀟那么多年。這次一旦放手,我們之間就到此為止?!?/p>
皇甫凝望著男人的背影,怔怔地看了很久。
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怎么可能不了解他的性格,當年大約是有恨意支撐,又加上對婚姻甚至愛情都沒有任何的向往,所以才放逐了自己。
現(xiàn)在他說放手……
就是真的會放手。
良久,季城淡淡的聲音再次傳來,“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會安排郁秘書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