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壁燈敞亮。
寬敞的床上,映照出了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影。
沈繁星還好,睡姿比較規(guī)矩。
反倒是沈?yàn)t瀟,一個當(dāng)媽的這睡姿著實(shí)是難看了不少。
厲行淵站在床頭看了她很久,細(xì)心地將被子掩好,關(guān)上壁燈,屋子里瞬間就黑了下去,他轉(zhuǎn)身離開臥室,可還沒離開房間,床上的人好像就醒了,伸手亂抓,弄出了不小的聲響,似乎是想去開燈。
怕她摔倒,他折返回去,準(zhǔn)備彎腰伸手去開燈,哪知道還沒碰到壁燈開關(guān),額間傳來劇烈的疼痛,而后似乎有血從他的額頭蜿蜒流出。
他腦袋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好半晌,才伸手開了吊燈。
漆黑的房間瞬間亮了起來。
沈?yàn)t瀟拿著臺燈,水晶燈罩已經(jīng)碎了一地,她抬頭,迷茫的看著男人傷了的額頭。
血,不斷的滴落。
厲行淵被打蒙了,反應(yīng)了好半晌才算回過神,看著眼前女人蒼白的臉,他隨手擦了下腦袋上的血,這才伸手去拿過她手里的臺燈座。
可沈?yàn)t瀟卻不肯松手。
“瀟瀟,把這個給我,嗯?”
沈?yàn)t瀟聽到男人低沉的嗓音才算驚醒過來,看著他額頭上的血,嚇得直接就想跳下床,卻被厲行淵摁住,“別動?!?/p>
厲行淵看她,明顯是受了刺激才會動手,她似乎很怕黑。
可,他不記得沈?yàn)t瀟有這習(xí)慣。
沈?yàn)t瀟咬了咬唇,沒有說話,只是直直地盯著他受傷的額頭,想要下床去找醫(yī)藥箱。
可身子被男人摁住。
“別擔(dān)心,我沒事,嗯?”厲行淵笑著,聲音盡量柔和了不少,“繁星還睡著,別把她吵醒了?!?/p>
沈?yàn)t瀟看著那血,滿眼的恐慌,“我……我去找人……”
厲行淵看她慌慌張張的樣子,萬一,吵醒了沈繁星,她看到他這樣子,肯定會被嚇壞的。
他嘆了口氣,伸手將沈?yàn)t瀟抱了起來,往外走。
到了樓下客廳,他把她放在沙發(fā)上,自己隨手抽了幾張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血,但怎么都擦不完,反而越流越多,傷口應(yīng)該是很深。
“你在這里坐著,哪里都不準(zhǔn)去,我上去收拾下碎片。”
沈?yàn)t瀟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乖巧極了,窩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就那么看著厲行淵上樓。
約莫過了五分鐘,厲行淵才又下了樓,已經(jīng)換了一塊白布捂著腦袋,雖然夠厚,但還是有血沁了出來。
沈?yàn)t瀟從沙發(fā)上起身,光著腳跑到他面前,“我……我給你叫救護(hù)車,流血了?!?/p>
“不用救護(hù)車,我已經(jīng)讓司機(jī)開車在院子里等了?!眳栃袦Y淡淡的開口,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臉,“別怕,沒事的,嗯?對不起,是我不該趁著你睡著進(jìn)去,所以不是你的錯的,嗯?”
沈?yàn)t瀟說不出是什么感覺,只是呆呆的看著他,“我陪你去醫(yī)院?!?/p>
“不用,太晚了,回房間睡覺。”厲行淵看著站在門邊的司機(jī),準(zhǔn)備往外走去,想了下,又停住了腳步,“地上的碎玻璃,我已經(jīng)清理干凈了,但不知道還有沒有小的碎片,你不準(zhǔn)光腳進(jìn)去,知道嗎?”
沈?yàn)t瀟點(diǎn)頭,看他離開。
敞亮的燈光下,厲行淵的側(cè)臉顯得更加矜貴清冷,卻看起來有些蒼白。
她愣了愣,又追了上去,拉住他的手,“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厲行淵停住腳步,側(cè)頭看她,“我知道,作為交換,能不能告訴我,你是為什么怕黑?還怕血?”
沈?yàn)t瀟低著頭站在原地,咬著唇,并不回話。
等了好一會兒,她都不說話,厲行淵也不想逼迫她,只是低頭看她,“不想說就不說,嗯?我去醫(yī)院包扎下就回,你不用跟著去,萬一中途繁星醒了,看不到你,她會哭的?!?/p>
說完,他拍了拍沈?yàn)t瀟的手,示意她安心,而后繼續(xù)往前走。
沈?yàn)t瀟沒有再跟上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她才輕聲呢喃,“我怕黑,怕血,都是因?yàn)槟??!?/p>
厲行淵坐在邁巴赫后座,淡淡出聲,“去醫(yī)院?!?/p>
司機(jī)下意識看后座捂著額頭的男人,嚇得咽了咽口水,“厲總……您這是怎么了?”
厲行淵并沒有回話,只是抬頭,在后視鏡中與司機(jī)對視了一眼,他立刻閉嘴,趕緊發(fā)動引擎,離開淺水灣。
……
出了這樣的事兒,沈?yàn)t瀟自然是沒有辦法再睡覺,她倚靠在臥室落地窗前的貴妃椅上,用手撐著腦袋,閉上眼睛。
可腦海中卻浮現(xiàn)出訂婚宴,那個漆黑的房間,她嚇得背脊發(fā)寒。
畫面再一轉(zhuǎn),她看見厲行淵出車禍渾身是血。還有她渾身是血的躺在駕駛室內(nèi)。
最后,定格在奢華酒店的臺階之下,從她身下流出的血,染紅了地毯……
她猛地驚醒,下意識地往浴室里跑。
打開水龍頭,不停地往臉上潑水,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沈?yàn)t瀟抬頭,看著鏡中的自己,不由得慘淡一笑。
原以為深埋于心底的恐懼已經(jīng)消散,再也不會想起來。
卻也不過是……
自以為是。
僅僅只是因?yàn)樗P(guān)了燈,所有的恐懼就已經(jīng)如猛獸出籠,向她襲來。
從浴室出來后,沈?yàn)t瀟坐在貴妃椅上,再也睡不著了,直到天光大亮,她洗漱完,換了一身衣服,下樓正巧看見秦嫂在煮小米粥,說是厲行淵大早上打電話回來吩咐她煮的。
她和繁星都愛吃。
沈?yàn)t瀟抿了抿唇,“秦嫂,你多做點(diǎn),拿保溫壺裝著,我一會兒給他送去?!?/p>
“好?!?/p>
秦嫂點(diǎn)頭,并沒有問多余的話。
沈?yàn)t瀟帶著沈繁星吃了早餐,拿著保溫壺,打電話讓司機(jī)來接她去醫(yī)院。
此時的醫(yī)院,高級病房內(nèi)。
厲行淵倚在并床頭,側(cè)頭看坐在旁邊的陸凜,和季城。
兩人眼神里明顯帶了戲謔。
陸凜還憋得住。
季城完全是忍不了一點(diǎn)點(diǎn),直接哈哈大笑了起來,“這才第一天就被砸破了頭,這還有六天,你怎么過?要不,在醫(yī)院住得了?省得你獸性大發(fā),回去企圖對沈?yàn)t瀟不軌,又被她打進(jìn)醫(yī)院,這也懶得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