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生變故,魏長樂心下一凜。
也就在這瞬間,只聽到“刺啦”一聲響,隨即清晰感受到一股凜冽的寒氣從身后襲來。
雖然沒有回頭,魏長樂已經(jīng)判斷出身后必有利器。
他沒有任何猶豫,腳下一蹬,整個人已經(jīng)向郝興泰靠過去。
郝興泰卻也不是泛泛之輩,眼見得身影靠近過來,也來不及去拿刀,立刻往后退。
但腳下一個不穩(wěn),往后一屁股坐倒。
也就是這瞬間,魏長樂感覺那股寒氣似乎已經(jīng)貼近了自己的脖子。
生死瞬間,他已經(jīng)探手抓住了郝興泰那把佩刀的刀柄。
“嗆!”
大刀瞬間出鞘。
沒有任何猶豫,也管不得身后到底是什么情況,聚氣于右手,反手一刀橫削過去。
這一刀出去,那股凌冽寒意瞬間消失,魏長樂已經(jīng)趁機(jī)轉(zhuǎn)過身。
剛轉(zhuǎn)身,便見到寒星如電,劍鋒迎面刺過來。
對方出劍的速度迅疾如電,說到就到,魏長樂甚至連閃躲的機(jī)會都沒有。
行家出手,就知深淺。
從對方的劍勢和速度來看,對方的修為只在自己之上。
電光火石之間,刀光閃動,魏長樂幾乎是下意識使出了游絲刀法。
游絲刀法其實(shí)并非殺人之刀。
這套刀法玄妙之處,在于三字要訣。
纏、絞、拉!
而第一要義便是纏字訣。
武道修為,根據(jù)武骨不同,分為武夫和劍士兩條道路。
武夫修力,劍士練氣。
所謂劍士,并非只是單指練劍。
煉氣士達(dá)到一定境界,便可以使用諸般武器,甚至飛葉殺人。
當(dāng)初美人師傅傅文君傳授他游絲刀法,追其原因,就是因?yàn)槲洪L樂當(dāng)時修為尚淺,又身處險境,隨時都可能遭遇刺殺。
作為一名武夫,魏長樂當(dāng)時只是修煉了極其普通的軍中刀法。
這種情況,一旦遇到厲害的劍士,自然是情勢危機(jī)。
而游絲刀法的纏字訣,卻是傅文君對魏長樂量身傳授。
一旦遇到高手,哪怕實(shí)力弱于對方,但游絲刀法卻能夠纏住對方的兵器,讓對方無從發(fā)力。
這套刀法有一個致命的弱點(diǎn),便是如果內(nèi)力比不得對方,很容易被對方用內(nèi)力震開,那么纏字訣也就無從談起。
但偏偏魏長樂修煉過獅罡,純陽內(nèi)力,剛猛無比,力大如牛。
有獅罡作為根基,再配上游絲刀法,纏字訣便能發(fā)揮出無與倫比的作用。
眼下生死存亡之間,對方劍法犀利迅疾,魏長樂根本看不出對方到底是什么劍法,即使看出也不可能在倉促之間破解。
于是幾乎是下意識地使出游絲刀法。
這纏字訣的奧義,魏長樂是得到傅文君親自指點(diǎn),知道內(nèi)中蹊蹺。
所以這一上手,在對方劍鋒刺中自己眼睛之前,手中刀已經(jīng)緊緊貼住了對方的劍身,獅罡之力也瞬間將對方的利劍撥到一邊。
這時候魏長樂也看到,刺客是破開了帳篷沖進(jìn)來。
此人一身灰袍,雙目之下戴著半張面具,一雙眼睛宛若毒蛇般辛辣冷酷。
刺客顯然是以為可以輕而易舉刺瞎魏長樂一只眼睛,卻不想電光火石間盡然被魏長樂出刀撥開自己的劍。
他只覺得這是意外。
手腕子一扭,本想撇開魏長樂的刀再次出劍。
但讓他驚訝的是,自己的雖然迅速變招,但對方的刀竟然就像是黏住了自己的劍身,根本沒能擺脫開。
他連續(xù)變招,一刀一劍卻宛若雙生子,緊緊相貼。
郝興泰也早已經(jīng)爬起身,往后退開幾步,盯住那面具人,厲聲道:“來人,有刺客!”
他聲音渾厚,傳到帳外。
外面一陣腳步嘈亂之聲。
卻聽一個聲音大聲道:“都不要動,不要亂了陣腳。誰若是妄動,牽累了指揮使,誅殺滿門!”
郝興泰立馬聽出是手下潘軍使的聲音。
潘軍使是他心腹部將,今夜也是負(fù)責(zé)大帳外的親兵警戒。
聽得潘軍使所言,郝興泰隱隱感覺不對勁,沉聲道:“潘承弼,有刺客,帶人進(jìn)來緝拿刺客!”
大帳其實(shí)很空闊,郝興泰手里沒了戰(zhàn)刀,干脆退到帳篷角落。
面具人則是被魏長樂死死纏住。
連續(xù)變招之后,手中劍難以擺脫對方的刀,面具人催動內(nèi)力想要震開大刀也是難以做到,此人眸中已經(jīng)顯出吃驚之色。
“你這什么刀法?”面具人忍不住問道。
魏長樂雖然看起來不落下風(fēng),但實(shí)際上卻不輕松。
游絲刀法固然玄妙,但卻要集中精神,但凡有一絲松懈,就很容易被對方擺脫。
以對方的實(shí)力,一旦擺脫糾纏,下一次出劍必然更加兇險,自己就未必那么容易能纏上對方的劍。
而且魏長樂亦感覺到從對方的劍身傳來一股股強(qiáng)勁的內(nèi)力,如果不是自己全力催動獅罡之力,自己這把刀恐怕早就被震開。
帳門被掀開,便見到潘軍使帶著幾名甲士率先搶進(jìn)來。
“拿下他們!”郝興泰見自己手下人進(jìn)來,立刻吩咐。
但潘軍使卻是站到一旁,隨即郝興泰便見到一身便裝的盧淵明從帳外緩步走進(jìn)來。
盧淵明身后,跟著被稱為老刁的貼身老仆。
那面具人瞥見盧淵明進(jìn)來,眉宇間卻是顯出一絲焦急之色,變招略有遲緩。
也就是這一瞬間,只聽到“嗡”的一聲響,魏長樂手中大刀竟是脫手而飛。
面具人眸中顯出喜色。
可幾乎同一時間,魏長樂的左拳猛然揮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重打在了面具人的右肩。
骨骼碎裂之聲清晰可聞。
面具人整條右臂的氣力似乎瞬間被抽離,右手五指如同觸電般突然展開,握在手中的長劍也是脫手而落。
但長劍尚未落地,魏長樂抬起左腳,鞋尖已經(jīng)挑起長劍。
面具人雖然肩頭劇痛,長劍脫手,但見到長劍被挑起,他右手一時間無法使力,卻還是探出左手,全力去搶。
對一名劍士來說,寧可丟了性命,也不能被敵手奪走兵器。
否則將是必勝難以洗刷的奇恥大辱。
但他終究還是慢了一步,魏長樂比他早有準(zhǔn)備,左手順勢抓住了長劍。
這一切都是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盧淵明進(jìn)賬之時,還沒站穩(wěn),便親眼見到這一幕。
他眸中卻也是顯出驚訝之色。卻一閃而過,臉上瞬間恢復(fù)從容淡定。
面具人沒能搶到自己的劍,心知不妙,唯恐對方順勢出劍,幾乎不做任何猶豫,腳下一點(diǎn),整個人向后飄出,拉開了與魏長樂的距離。
無論郝興泰還是盧淵明,都不明白面具人怎會如此輕易被奪走長劍。
但面具人心里卻是一清二楚。
魏長樂的大刀纏住他的長劍,他連續(xù)催動內(nèi)力,希望能夠震開對方的大刀。
但對方卻也有一股雄渾的能力拼命抵擋,這讓面具人既無法擺脫對方的長劍,卻又無法將之震開。
只是盧淵明進(jìn)帳的瞬間,面具人忽然感覺對方刀身上的內(nèi)力驟然消失,也正因如此,那把大刀才會被震飛。
面具人正自詫異刀身之力為何消失的時候,魏長樂也瞬間給了他答案。
聲東擊西!
魏長樂將面具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大刀之時,卻忽然將勁力全都轉(zhuǎn)移到了左手。
雖然放棄了刀,卻讓左拳瞬間聚集了強(qiáng)勁的力量。
面具人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被魏長樂出拳得手。
這固然是面具人有些輕敵,但最重要的是,面具人根本想不到這個年輕人在生死對戰(zhàn)中竟然有如此機(jī)敏的反應(yīng)。
而且這更是擁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氣。
因?yàn)榇蟮侗徽痫w的一瞬間,魏長樂已經(jīng)無力防守。
如果面具人能夠瞬間反應(yīng)過來,在對方出拳的時候立刻出刀,搶在拳頭打在自己肩頭前搶先砍中對方,那么魏長樂必死無疑。
這年輕人不但機(jī)敏,而且有超乎常人的魄力和勇氣。
肩骨被傷,長劍被奪!
面具人面色鐵青,眸中既是怨怒又是羞愧。
“老夫一直以為北方是生養(yǎng)野狼的地方,想不到竟然還生出狐貍。”盧淵明倒是很淡定,單手背負(fù)身后,凝視著魏長樂,撫須道:“能文能武,膽識過人,魏如松倒是生了個好兒子!”
郝興泰也已經(jīng)穩(wěn)住心神,皺眉道:“淵明公,你.....你怎么不召而入?這是你的隨從,是你讓他破帳行刺?”
瞥了那面具人一眼,臉色更是難看。
“興泰,老夫如果再等你召見,恐怕你便要將老夫的首級送給毛滄海了?!北R淵明嘆了口氣,“這種時候,三更半夜,突然有人來見你,老夫當(dāng)然心中不安。本來想過來瞧瞧到底是什么人,也不曾想過偷聽,但老刁別的本事沒有,耳朵卻是靈敏至極,你們的謀劃,老刁也都告訴老夫......!”
郝興泰拳頭握起,沉聲道:“淵明公,你如今只是布衣之身,沒有本將之令,你在帳外竊聽,甚至擅闖大帳,若是追究起來,你可吃罪不起!”
“老夫只是擔(dān)心你被這小狐貍蠱惑,不得不出面?!北R淵明淡淡一笑,“興泰,你是不是真的被他一番胡言亂語所欺騙?你真的想殺了老夫?”
郝興泰沒有解釋,卻猛然看向潘軍使,臉色冷峻,目光如刀,沉聲道:“今夜是你在帳外執(zhí)勤。盧淵明在帳外竊聽,擅闖大帳,你卻沒有阻攔......,潘承弼,你他娘的想要謀反嗎?”
“指揮使,他可不是想謀反?!蔽洪L樂握住長劍,冷笑道:“他已經(jīng)上了盧淵明的船。如果我沒有記錯,桃莊的名單上,可也有這位潘軍使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