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桑不是第一次聽陸昀知說想要她。
但從前那些跟今天比起來，無疑是小兒科。
今晚，陸昀知像是動了真格。
要是事后得知陳桑故意忽悠他，指不定會搞死她。
陳桑強撐著才沒讓心虛掛臉：“既然如此，我期待陸學(xué)長帶給我的好消息?！?/p>
話雖如此，她不會純粹都將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陸昀知一個人身上。
這世上最不可信的三樣?xùn)|西，無非是朋友的醉話、女人的眼淚和男人的誓言。
陸昀知能幫她最好，不能幫也無所謂。
畢竟，陳桑打從一開始就想好了要靠自己。
她現(xiàn)在至少是霍峣的貼身秘書，隨時隨地都能接收到霍家的一手信息。
江榆那邊的丑聞已經(jīng)被揭露得七七八八，再挖也挖不出多大的料來。
現(xiàn)在最關(guān)鍵的只在于，霍景宏和江珍蓮成婚的背后原因究竟是什么。
只要能弄清楚這一點，陳桑就能對癥下藥，一擊擊破。
陳桑有心想去霍家再試探一二，沒想到瞌睡送枕頭。
晚上飯局結(jié)束，霍老爺子避開霍峣，主動找上了她。
陳桑被霍家派來的人開車送到老宅，霍老爺子就在書房里等她。
陳桑主動問候：“老爺子晚上好?！?/p>
霍老爺子：“知道我為什么找你嗎？”
陳桑沉默片刻，心里已經(jīng)猜到了七七八八：“因為您想撮合霍總和林小姐的事？”
今晚之前，她對這事兒的了解程度還不算多。
今晚過后，她親耳聽到旁人談?wù)撈疬@件事時，說到的林嘉亦對霍峣的執(zhí)著，以及林嘉亦格外討老爺子喜歡這件事。
陳桑雖然自己知道她現(xiàn)在跟霍峣之間沒什么，但不代表外人也這么看。
霍老爺子垂目喝茶，看不出情緒：“你很聰明。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升職成為阿峣的機要秘書，確實有點能耐?！?/p>
陳?？粗@動作，忍不住提醒：“晚上茶喝多了，容易睡不著。您要不還是少喝點吧?！?/p>
霍老爺子聞言，拿著茶杯的手一頓，終究是放下了：“年紀(jì)大了，覺本來就少，多活兩年少活兩年，對我來說都沒什么所謂。我這個做長輩的，唯一期盼的就是看阿峣能結(jié)婚生子?！?/p>
陳桑蹙眉：“他還年輕，您不覺得，結(jié)婚的事未免有些操之過急？”
上流階層聯(lián)姻的比比皆是。
很多富二代從剛上大學(xué)就開始相親，相處個幾年，等大學(xué)畢業(yè)后再安排結(jié)婚的事兒。
或者遲一點的，就往后推個幾年。
之前怎么玩都無所謂，等到了適婚年齡，都得乖乖聽從家里的安排。
林嘉亦，就是霍老爺子為霍峣看中的結(jié)婚對象。
只是霍老爺子如今這么著急，無外乎兩個原因。
要么就是覺得霍峣如今在霍氏根基不穩(wěn)，需要林家這門強有力的聯(lián)姻做背后支撐。
要么，就是霍老爺子的身體恐怕快不行了，想在有生之年盡快看到霍峣結(jié)婚生子。
陳桑不知道霍老爺子屬于哪種，只聽到他平淡的聲音傳來。
“不著急結(jié)婚，也可以先定下來。嘉亦是個好孩子，我看得出來，她是真心喜歡阿峣?！?/p>
陳桑：“霍峣喜歡她嗎？”
霍老爺子：“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jì)，就會知道結(jié)婚看的不光只有喜歡，還有其他很多東西。”
陳桑：“譬如門當(dāng)戶對，家世相當(dāng)。”
霍老爺子并未否認，抬眼道：“你需要什么補償，我會盡量滿足你。譬如之前，我聽說你跟周家、江榆之間鬧得不太愉快，只要你肯答應(yīng)離開阿峣，這些事，我都會幫忙處理，讓你毫無后顧之憂地離開?！?/p>
陳桑深吸了一口氣，謹慎回應(yīng)：“霍老爺子，你誤會了，我不是霍總的情人。”
霍老爺子蹙眉：“是你這么認為，還是阿峣這么認為？”
陳桑咬了咬唇：“我們彼此都對老板和秘書這樣的關(guān)系心照不宣?！?/p>
霍老爺子：“可嘉亦說，阿峣對你不一般。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希望你能換份工作?！?/p>
陳桑詫異揚眉。
沒想到才這短短的一個晚上，居然連著兩次聽到有人讓她換工作的事兒。
陳桑張著嘴，有那么半晌，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
霍老爺子從頭到尾都沒對她說任何重話，但或許是常年處于上位者的位置，難免會讓陳桑感覺到幾分威壓之勢。
陳桑從沒想過自己這樣的出身，會跟霍峣走到最后。
但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霍峣的爺爺親口說明真相，主動讓她走人是另外一回事兒。
盡管，霍老爺子跟陸昀知提了一樣的話，說會給予她一定的補償。
但感情是買賣嗎？
以前的她或許會這么認為，現(xiàn)在的她卻不想再用她跟霍峣的這段情分，去換取一些別的東西。
陳桑想了想，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抱歉，霍老爺子，我沒法同意您的要求。首先，我跟霍總目前確實沒有超過老板和秘書這層界限；其次，我不認為因為霍總跟林嘉亦相親的事，出于某種我可能會妨礙到他們的猜測，就全盤否定我工作上所有的一切，直接要求我換份工作。這對于我來說，并不公平。”
霍老爺子正色看了她兩眼：“小姑娘，你應(yīng)該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公平?！?/p>
“我知道。但就算是辭職，也應(yīng)該是我工作上不合格被霍總辭退，而不是讓我以莫須有的罪名當(dāng)一個逃兵?！标惿Ｉ钗艘豢跉?，“而且，我必須跟您承認的一點是，雖然我跟霍總之間目前沒有超乎老板和秘書這層關(guān)系，但我確實喜歡他。”
霍老爺子嘴唇緊抿，頓了頓，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想一步登天嫁入豪門的女人有很多，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如愿?！?/p>
陳桑苦澀地扯出一絲笑意：“我知道。所以，等某天他訂婚的時候，不用您開口，我也會主動離開。”
深愛過的人分手后不可能再當(dāng)朋友，也不可能無動于衷地看到對方跟別人在一起。
陳桑對自我折磨這件事，并不感興趣。
所以，她如今唯一的想法，就是趁著霍峣還沒訂婚之前，盡早處理完江榆和江珍蓮的事。
陳桑和霍老爺子的這段談話不算愉快。
畢竟老爺子活了這么些年，一直身居高位，極少有人會忤逆他。
如今，陳桑算是一個。
在這種時候，陳桑忍不住在想，若是霍老爺子用同一番話對霍峣說，霍峣會作何回答。
他……會選擇辭退她嗎？
陳桑想到今晚她去完洗手間重新回飯局時，霍峣沉著聲問她：“你剛剛跟陸昀知一塊出去的？”
他喝了些酒，面上帶著點微醺的醉意。
陳桑生怕哪句話說得他不高興，直接選擇了搖頭說“沒有”。
霍峣不知信了不曾，緊蹙的眉心間透著幾分乖戾：“我不喜歡我的人跟別的男人玩曖昧，要是哪天我發(fā)現(xiàn)你被他搞過，我直接打斷你的腿。”
陳桑當(dāng)即保證說“不會”。
但這個男人骨子里透露出的那份戾氣，卻讓陳桑至今難以忘卻。
周宴京曾說他是個活閻王，是瘋子，不好得罪，也不好招惹，這些話都是真的。
只是從前的陳桑領(lǐng)教得少。
今晚霍峣喝了幾杯酒下肚，這才稍許看得出他丁點真實的心緒來。
別看陳?，F(xiàn)在跟霍峣認識的時間不算短，但要說真摸透了這個男人的心思，卻是壓根不存在。
愛情總會讓人患得患失，讓人心里不安分。
她會因為霍峣的親近而感到欣喜，也會因為溫存過后，聽到他在電話里跟商湛說“只當(dāng)她是秘書”而失落難受。
有些心里的傷口，一旦形成，就很難愈合。
至于她和霍峣最后沒走到哪一步？
說實話，就連陳桑自己都不知道。
好在陳桑還有些理智，離開書房后，她借著去上洗手間的由頭，故意溜到了江榆的房間。
之前江榆做清宮手術(shù)的時候，恰好跟陳桑住同一間醫(yī)院。
一次路過她病房時，陳桑偶然間聽到江珍蓮會將一些重要的文件放在江榆的房間里。
陳桑提前打聽過，江榆今晚不在老宅這邊睡。
所以說，這個點，她的房間里應(yīng)該空無一人。
陳桑甩開送她離開的女傭，偷偷溜進了江榆的房間。
房間收拾得十分整潔，鋪著粉色紗幔的公主床，白色的梳妝臺，擺滿經(jīng)典文學(xué)作品的書架和一個大大的衣柜。
陳桑匆匆掃了一眼，確定能藏東西的位置后，一個勁兒地往隱蔽的地方去尋找。
之前，霍峣特意拿小嫩模去試探霍景宏，就連他都看出當(dāng)年霍景宏之所以會選擇跟江珍蓮結(jié)婚的事情里藏著貓膩。
陳桑猜測，江珍蓮說不定就會把自己的秘密藏在江榆的房間里。
她仔細查找了床頭柜，翻找書架上每一本書的書頁，又在衣柜的各個角落里四處找了找。
終于，她在衣柜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保險箱。
難不成、秘密會藏在這個保險箱里？
保險箱設(shè)置了六位數(shù)字的密碼。
陳桑借著之前從抽屜里翻找到的透明膠帶，在數(shù)字密碼上黏了一下，成功提取出在0、1、2、7、9這幾個數(shù)字上的指紋。
五個數(shù)字，組成六位數(shù)的密碼，一共會有成千上百種組合方式。
陳桑不可能一個個去試，只能靠著這個數(shù)字聯(lián)想到跟江榆有關(guān)的事。
她的生日？
她以前上學(xué)時的學(xué)號？
她離開陳家、跟著母親江珍蓮嫁入霍家的日子？
陳桑試到第三次的時候，終于被她試驗成功。
是陳振山的忌日。
170209。
看著這串熟悉的數(shù)字，陳桑忍不住有些淚目。
但她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打開了保險箱。
沒想到打開后，她竟然看到藏在里面的東西，竟然是……
陳桑一臉難以置信。
有那么一瞬間，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還沒等回過神來，房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熟悉的女聲響起。
“王媽，給我打盆水來，我要泡腳?！?/p>
是江榆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