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帝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施皇后。眼底劃過不忍，劃過愧疚，劃過感動，但當(dāng)這些情緒流露完畢后，頃刻間，又是理智占據(jù)了上風(fēng)?！盎屎?，你能如此從大局考慮，朕心甚慰?！辈煌床话W的一句夸獎落下，讓他剛才的不忍，愧疚，感動，反倒顯得有些虛偽了，像是為了不忍而不忍，為了愧疚而愧疚?！斑@本就是臣妾身為皇后的應(yīng)盡之責(zé)，所以，臣妾希望皇上能夠答應(yīng)臣妾的請求?！笔┗屎笤僖淮芜f出了結(jié)結(jié)實實的臺階?！昂?，好！”蕭帝點(diǎn)頭，“既然如此，那這件事情就如你所說，不過朕可以向你保證，只是明面上暫時有個了結(jié)，至于整件事情的真相，私下里面朕一定會讓人繼續(xù)調(diào)查下去，直到查個水落石出?！薄暗珣{皇上做主，臣妾多謝皇上?！笔┗屎蟮拖骂^應(yīng)聲。江歲寧看著眼前的帝后二人。明明是多年夫妻，明明施皇后中毒之時，蕭帝表現(xiàn)出來的擔(dān)憂和急切皆是真情流露。可是此刻，二人之間的夫妻情分似乎消散的一干二凈，只剩下一對交鋒完畢，一方妥協(xié)退讓后，各自說著場面話的君臣。所以那一夜，是因為陡然降臨的死亡激起了人心中的情感嗎？而風(fēng)波過后，帝王又恢復(fù)了那顆縱覽全局涼薄冷酷之心？今日的目的達(dá)成，蕭帝并不打算繼續(xù)待下去。他站起身來，掃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何華輝，眼眸之中閃過不悅，但并沒有什么訓(xùn)斥之言。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何華輝的請求也算是促成了施皇后主動開口。當(dāng)然了，他也并沒有立刻答應(yīng)或者許諾何華輝什么。一個惹得帝王有些不快的臣子，考慮對方身處喪女之痛下，暫時不同他計較，已經(jīng)是在展現(xiàn)一個君王的大度。待到蕭帝離開，何華輝也退了出去。程貴妃倒是并沒有立即離開，而是饒有興致的看著施皇后。“皇后娘娘可真是大度，這般就要結(jié)案了?！笔┗屎竽抗庥挠目催^去，“妹妹又何必裝傻，哪里是本宮要結(jié)案，分明是皇上想結(jié)案。”“聽這話的意思，娘娘心里面是十分不痛快？既然如此，剛剛在皇上面前，何不說真話?！背藤F妃語氣含譏，像是在諷刺施皇后的裝模作樣，心口不一?！凹热皇腔噬舷胍慕Y(jié)果，那本宮自然要成全，也沒什么好不痛快的。更何況，維持后宮安定，本就是皇后的職責(zé)?！背藤F妃只覺得冠冕堂皇，臉上的笑意更濃，余光瞥了一眼江歲寧，繼續(xù)道：“皇后娘娘，皇上已經(jīng)走了，此處也沒什么外人，你又何必在這里說這些場面話。之前的消息傳的那般沸沸揚(yáng)揚(yáng)，你莫說其中沒有你的手筆。若是真的想要后宮安定平靜，又何必那么做?！笔┗屎篚久?，“這后宮之中的消息素來沒有瞞得住的，就算傳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與本宮又有何干系?！薄澳锬锊辉赋姓J(rèn)就算了，不過，你我都心知肚明，你想借這次的機(jī)會，徹底將我踩下去，可是沒有想到皇上終究還是站在了我這邊。又或者……站在了臣妾和臣妾的兒子這邊?！背藤F妃語氣里面不再有絲毫的掩飾，她譏諷的看著施皇后，目光里面是明晃晃的得意。在她看來，她和施皇后之間早已經(jīng)撕破臉了，之前那些明面上裝出來的和睦，在這次事情之后也將徹底蕩然無存，如今私下里面自然也沒有必要繼續(xù)演下去。這些年來，雖然施皇后一直裝的平和大度，寵辱不驚，似乎沒有什么事情能讓他這個后宮之主失態(tài)。可是她卻知道，一直無兒無女這件事情就是施皇后的心結(jié)！哪怕她面上裝的再不在意，心里也不可能毫無波瀾。四目相對，施皇后眼底冰涼一片，終于沒了剛才的溫和?！八阅闶浅姓J(rèn)你給本宮下毒了?！背藤F妃一臉無辜，“皇后娘娘可莫要胡言，下毒一事臣妾的確是毫不知情?！薄澳悄阌譃楹我f皇上是站在了你和四皇子那邊？”程貴妃不慌不忙的改了口，“臣妾只是隨口一說罷了，娘娘可莫要多想。說起來臣妾也希望這件事情能夠徹查清楚呢，只是可惜，何清蕊居然這么容易就死了，如今為后宮穩(wěn)定和大局著想，也只能是讓娘娘還有臣妾受些委屈了?！背藤F妃嘆著氣，露出一副苦惱的模樣，可是眼底折射出的精光卻和剛才的得意一般無二，同樣的明晃晃，毫不避諱。就像是刻意展現(xiàn)出來的歡愉，為的就是刺激施皇后，在她本就不快的心頭再扎上幾針，好出一出自己計劃失敗，還差點(diǎn)引火燒身的怒氣。經(jīng)此一事，她們已經(jīng)是無需再顧及什么的敵人了。明面上的無需再顧及。施皇后沉默的望著程貴妃，好一會兒過后，才不快地收回視線，冷著臉開始下逐客令?！叭羰菦]什么事情的話，妹妹就退下吧，本宮身體尚未完全痊愈，還想要好好休息休息?！背藤F妃心頭輕蔑一笑，也沒有繼續(xù)打嘴皮子仗。“既然如此，就不打擾皇后娘娘休息了，臣妾告辭?！彼⑽葱卸Y，直接離開，路過江歲寧身旁，又特意停下了腳步。“江女官心中不知作何感想？”江歲寧轉(zhuǎn)頭對上程貴妃的視線，忽然開口問道：“貴妃娘娘，何清蕊的死和您有關(guān)嗎？”陡然甩出來的問題，讓程貴妃臉上笑意一僵，隨即涌上不快的怒火，冷笑道：“江歲寧，你還真是好大的膽子，何清蕊分明就是自盡，難不成你還想要把這盆臟水潑在本宮的頭上！”到底是仗著有沈宴西撐腰，便如此無法無天，還是說這個江歲寧當(dāng)真就是膽大包天的性子？“娘娘恕罪，下官也只是心中疑惑，所以隨口一問罷了，得罪之處，還望貴妃娘娘見諒?！苯瓪q寧收回目光，規(guī)規(guī)矩矩恭恭敬敬的低頭行禮，似乎剛才大膽開口的那個人壓根就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