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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 不準(zhǔn)說晦氣話!

趙非荀垂首,有些意外地看錦鳶。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自然而溫柔地提及這些,不同于半個月前的抗拒,此時的錦鳶,與他一般,期盼著這個孩子降生后的模樣。

這令趙非荀的眼中泛出暖色。

他用力將錦鳶抱得緊些,眉眼俱笑:“是女兒的話,怕是都養(yǎng)不到你我膝下?!?/p>

錦鳶便想起了禾陽郡主。

在這些日子里,因她懷孕,娘娘送來的賞賜如流水一般,有些是給錦鳶的,還有些是給孩子的,小巧精致的家具、花樣精致的布匹,模樣可愛的鞋襪,送來的柳嬤嬤還必定要為娘娘添補上一句:男孩兒女孩兒娘娘都喜歡的。

憶起這些事來,錦鳶忍不住笑出聲。

趙非荀聞言,低眸看來:“笑什么?”

錦鳶搖了搖頭。

她的胳膊也學(xué)著大公子那般,將眼前的人用力環(huán)緊,讓自己融于這個令人溫暖安心的懷抱中。

輕聲道:“聽老人說,女子生產(chǎn)都像是從鬼門關(guān)繞一圈。若是…若是到了那一日——”她十指攥緊衣料,聲音帶出來細(xì)細(xì)地顫栗,“若是我救不成——”

“渾說!”

男人沉怒的呵斥聲在耳邊炸開。

她的肩膀被按上一雙手,強而有力地將她從懷中扯了出來,“有爺在、有娘娘在,定會護(hù)你平安生產(chǎn)!大過年的,不準(zhǔn)說這些晦氣話!”

他的目光顯然動了怒氣。

在看見錦鳶眼中自己黑了臉后,怕嚇到了膽怯的人,雙手松開,手掌上移,溫?zé)岬恼菩膶⑺拿骖a捧起,“不準(zhǔn)再這么胡思亂想,記住了嗎?!?/p>

他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嚴(yán)肅。

視線沉重壓下。

這一瞬,險些壓得錦鳶透不過氣。

卻也將她壓在原地,心不再漂浮不定。

她抿起嘴角,擠出一個笑臉,又學(xué)著他的動作,捧上他黑得嚇人的面龐,“我信大公子?!?/p>

趙非荀閉目,將人抱在懷中。

想起那荒誕不經(jīng)的夢。

有他在,絕不會讓那離奇的夢成真。

錦鳶會平安地生下他們的孩子。

這一夜,錦鳶一夜無夢。

倒是枕側(cè)之人一夜無眠。

*

大年三十。

京城的南定王府里。

南定王在宮宴上下來,陛下今日高興,與他把酒言歡,喝的還是陛下珍藏的私釀,這酒喝起來甘爽順口,誰知后勁兇得厲害,便是南定王也沒撐住。

從馬車下來,醉醺醺的都走不成道了。

卻還命人扶著去飛花堂。

管事的只當(dāng)王爺要宣姬妾們來侍候——從前王爺最喜歡在喝醉時這般行事,立刻吩咐下去,讓最近幾個還算得寵的歌姬準(zhǔn)備著。

誰知王爺進(jìn)了飛花堂,半天也沒下令。

管事看王爺一人坐在偌大的飛花堂上,總覺得今夜王爺?shù)谋秤翱雌饋碛屑帕?,忍不住勸了一聲,說府里的歌舞班子排了新戲。

南定王:“傳……”

管事立刻轉(zhuǎn)身要去辦。

南定王:“錦氏來罷。”

管事:?

但腳下不敢耽擱,立刻就將錦側(cè)妃請來了。

這位錦側(cè)妃可真有本事,老了老了,居然還能一次次復(fù)寵。

錦氏步入飛花堂。

僅有臺階上的條案上點了一盞油燈。

甚至連炭盆都沒有。

涼颼颼的寒氣從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涌來,錦氏這兩年畏冷,幾乎要止不住齒間打顫。她快步走上臺階,在南定王身側(cè)緩緩跪坐而下。

“王爺?!?/p>

上了年紀(jì)的聲音,如何捏造,也不復(fù)記憶中。

南定王睜開眼,聲音淡淡的,辨不出喜怒情緒:“今日在本王在宮宴上聽到了一樁好消息,趙將軍的妾室有了身孕,是否就是錦鳶?”

錦氏背脊涌上一股寒意。

“…是?!?/p>

南定王無端笑了聲。

驚得錦氏面色發(fā)白。

只聽見他說道:“你是沒看到,今夜禾陽郡主在席上一副春風(fēng)得意的模樣,誰不知郡主膝下沒個女兒,如今有了玄孫,到時錦鳶若能生個女兒出來,怕是——”南定王及時止住,想起錦鳶那姑娘堅韌溫柔的模樣,心底也為她開心,等到圣女歸國,說不定她也能熬出頭了。想著,兩指在條案上輕敲兩下,吩咐道:“在滄州時本王到底也做了她娘家人送她出家,如今她有了喜,你是她親姨母,這喜事既然你也才知道,就替本王多賞賜她些。”

錦氏因那最后一句,繃緊后背。

卻還要作出溫順得體,回道:“妾身前幾日得知了這好消息,但那會兒小鳶那孩子胎像不穩(wěn),總不見人,連東西也一并退了回來?!?/p>

南定王哦?了聲,偏首,視線不輕不重地落在錦氏消瘦蒼老的面龐上,“是誰都不見,還是不見你這姨母?”

錦氏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抬頭不安的看向南定王,語氣干澀:“王爺這話…是什么意思?”

南定王移開視線,倒了一盞苦茶。

騰起的熱氣熏得他眼睫濕潤。

“郡主還問及了喬氏,抽空去看看她罷?!?/p>

錦氏只覺得自己居于冰天雪地中。

喬氏不忠不潔,被男人玷污了身子不說,甚至還妄想將肚子里的野種冒充王爺?shù)淖铀?,這樣愚蠢的女人,王爺當(dāng)初下手處置時手段有多狠。

如今——

竟打算原諒喬氏了?

那她…

又算什么?

王爺因為喬氏對她明里暗里的敲打,又算什么?今晚又因錦鳶,對她說的那些話外之音,又算什么?

一個蠢貨,一個奴才出身的。

在王爺眼中,都比她這個入府二十多年的側(cè)妃重要?

錦氏硬著僵硬的脖頸,躬身退下:“是?!?/p>

錦氏離開后,空蕩蕩的飛花堂里又只剩下南定王一人。

他看著被夜色籠罩的屋子,曾經(jīng)坐在堂上爭執(zhí)的面容耳赤、甚至為了一個戰(zhàn)術(shù)互相不服氣,大打出手的兄弟們回來了些,飛花堂不再只有靡靡之音。

只是今晚大年三十——

兄弟們回家去了。

他一人也不愿見那些側(cè)妃、姬妾。

二十多年一眨眼就過去了,當(dāng)年他為了大夏,為了陛下坐穩(wěn)帝位,為了朝臣一心扶持今上,為了大夏受盡動亂的百姓,在被人暗算下毒后,太醫(yī)透露出他再難令女子有孕,他索性放棄了繼續(xù)醫(y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