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鳶點點頭,眉眼溫柔地應(yīng)了聲。
竹搖跟在身后,仍不死心追問:“你當(dāng)真不知道大嬤嬤的用意?”
錦鳶才答了:“姚嬤嬤說…她是老夫人的耳報神,且老夫人常年在京郊修養(yǎng),卻把大嬤嬤留在前院而不是后院,想必其中定有什么緣由。而且,姚嬤嬤那么慈祥的人,都與大嬤嬤虛與委蛇的,想必我胡謅幾句,也不大礙事?!?/p>
竹搖連連點頭,“是這個道理?!?/p>
走了兩步后才反應(yīng)過來,“也不對啊,既然姑娘都知道,剛才我說完后你怎么那副臉色呢?”
錦鳶嗯了聲,認真道:“那是我有些意外,竹搖姐姐會這么夸我?!?/p>
在沈家院里時,除了親近的妙辛一人,誰也不會當(dāng)面夸一聲厲害,唯恐有人越過了自己去。
她意外的是竹搖、撥云兩位姑娘的善意。
竹搖:……怎么感覺不大是滋味呢。
撥云:“噗——”
竹搖:“撥云你——”
撥云連忙拔下簪子插到她頭上,堵住她的嘴,連聲道:“我錯了,是我沒忍住笑話你了,這送你,瞧,多好看?!?/p>
說著,還拉著她去小湖橋上看。
竹搖哼哼唧唧著看湖面上的人影,比著簪子,回眸看她們二人,下顎揚了些:“這次我就不同你們倆人置氣了?!?/p>
撥云拱手:“姑娘氣量納百川!”
錦鳶見了,也跟著拱手。
“姑娘心胸闊氣!”
竹搖忍不住也被逗笑了。
自然,回去后三人就被當(dāng)著大嬤嬤的面不痛不癢的訓(xùn)斥了幾句,說姑娘們不懂規(guī)矩,讓大嬤嬤的見笑了,回頭一定好好管教,這會兒急著去前院幫忙,怕娘娘等著急了,但閉口不提錦鳶的來歷。
氣的大嬤嬤出門時鼻子都險些氣歪了。
院子里。
竹搖藏不住心事,纏著姚嬤嬤問道:“嬤嬤為什么不把東西一并還了去,方才那兩個丫鬟還拿嬤嬤收東西的事情做文章呢,這會兒回去后,大嬤嬤肯定會一狀告到老爺跟前?!?/p>
姚嬤嬤安撫著拍拍她的手背。
“我另有原因,不必擔(dān)心。”
老夫人都挪出去這幾年了,不敢把手伸進娘娘院子里,竟敢動大公子的清竹苑,也不看看清竹苑里是誰管著。
當(dāng)年老夫人害的主子娘娘生產(chǎn)時大出血壞了身子,不能再有孕,這事在她心里可還沒過去呢!
念落,她眸色才恢復(fù)慈祥,看向錦鳶,語氣贊許道:“姑娘方才那番話雖聽著無厘頭了些,但心思是對的,如今節(jié)骨眼上,越少人知道,越晚傳出去姑娘的身份越好?!?/p>
錦鳶抿著唇,垂眸道:“奴婢記住了?!?/p>
經(jīng)過這幾日的相處,再加上方才三人關(guān)系又親近了些,竹搖湊近她,仔細看了眼:“姑娘莫不是害羞了?”
說完后,當(dāng)真見錦鳶紅了臉。
還用手擋了下面頰。
“姐姐別鬧我…”
竹搖喜得拉她手,看她面頰微粉、杏眸忽閃,嘴上雖打趣著,但心底卻想著,難怪大公子獨選了她,本來顏色平平溫柔嫻靜的性子,卻心思單純靦腆,害羞起來這般嬌艷有趣,連自己都忍不住想要逗一逗。
又說了會兒話,姚嬤嬤才領(lǐng)著兩個姑娘,外院的幾個小廝出門去。
錦鳶收拾了會兒屋子,累的實在撐不住了,才回屋躺著歇會兒。
怕自己睡沉,連外衣、鞋子都不敢脫。
就這么歪在床邊躺一會兒。
誰知,一睡就入了夢。
短短一覺,噩夢連連,將她困著怎么也醒不過來,最后還是被一道雷鳴吵醒,她才睜開眼,大汗淋漓的喘著氣,胸口下的心臟狂跳不止,眼神有些虛散的看向敞開的窗子。
是被風(fēng)雨吹開的。
窗前的地上被打濕了一片。
屋子里視線昏暗,外頭雨聲陣陣,天黑壓壓的。
她緩了幾息后,人才徹底從噩夢中清醒。
聽著雨聲,忽然想起竹搖出門叮囑她的事,她把做團扇的扇架子放在院子里晾著!
錦鳶立馬撐著胳膊爬起來,腳步有些發(fā)軟的跑出去,她才來清竹苑沒幾日,手邊尋不到傘,直接沖進滂沱大雨中,將院里石桌上擺著的七八個扇架子收起來。
就這么一個來回,她已渾身濕透。
雨水狼狽的沿著面頰淌下來。
好在院子里無人看見。
錦鳶尋了個偏僻的廊下,把扇架子晾起來后才準備回屋換衣裳,好巧不巧,有人回來了。
一前一后二人,戴著斗笠披著蓑衣,身形高大腳步飛快,顯然不是姚嬤嬤她們。
錦鳶閃躲已來不及。
暗嘆一聲。
后退兩步,躬身候著他們進廊下。
趙非荀一步夸上三層石階,摘下斗笠、蓑衣,由著身后跟著的輕風(fēng)雙手接過,似乎是因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男人的眼神亦染上濕冷,掃過眼前的小丫鬟,見她腳邊的都快成水洼了,皺眉冷斥兩句:“成什么樣子!還不趕緊去更衣!”
錦鳶福禮:“是,大公子。”
后退兩步,要轉(zhuǎn)身進屋時,身后又傳來趙非荀的指令:“換了后來書房?!?/p>
錦鳶的后背僵硬了下。
才側(cè)身,垂眸,恭敬著應(yīng)了聲是。
回屋后,她匆匆解了滴水的發(fā)髻,快速用巾子擦的半干后,只用銀釵綰了個松松的發(fā)髻,才換了身干凈衣裳出門。
方才的滂沱大雨,這會兒已經(jīng)小了許多。
連天氣都開始放晴。
輕風(fēng)打著把油紙傘出來,出聲將她攔住,聲音還不敢大,生怕驚動了書房里的人,“姑娘,錦姑娘!”
錦鳶站住,看向輕風(fēng),“輕風(fēng)大哥,有什么事么?”
輕風(fēng)連忙擺了手,“姑娘客氣,直接叫我名字就是?!比缃窨粗蠊訉媚锏纳项^勁兒,怕是今后成半個主子是早晚的事情,這一聲大哥也不興再聽了。說完后,從腰間拿出一物,用一塊厚實的帕子包裹的嚴嚴實實,遞給錦鳶,“姑娘快打開瞧瞧?!?/p>
錦鳶:?
她不敢接,眼神略有些戒備。
輕風(fēng)撓了下頭,哎呀了聲,“是我不好,先忘記說了。這是大公子送姑娘的,姑娘快接了看看!”
可貴了!
錦鳶下意識是抗拒。
他曾送過玉佩、耳墜、簪子…樣樣都與那些夢境有關(guān),每一樣她都曾被欺負的落過眼淚。
可眼前是趙非荀的親衛(wèi)。
她不得不收。
她雙手接過,輕聲道:“多謝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