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duì)方也看見了謝昭昭。
那人上下打量她兩眼,眼睛里一抹驚艷一閃而過,神色依舊。
謝昭昭再見兄長(zhǎng),眼圈有些熱,然而外男在場(chǎng),她便大大方方地喊了一聲:“阿兄?!?/p>
“妹妹這是要出門?”
謝瑜到妹妹就心生歡喜,妹妹出生便沒了母親,從小乖巧懂事,小小年紀(jì),婦容婦德極好。
謝昭昭低眉淺笑,端端地說:“阿兄,祖母叫妹妹去見府里的客人,妹妹先告辭了。”
外男在場(chǎng),她不便久留,回完話,她便小步后退離開。
謝瑜看著遠(yuǎn)去的妹妹,心里微微懊惱。
今日是顧閣老第一次來府里,早知道妹妹從這里去祖母的梧桐苑,他就不帶顧閣老游園了。
顧少羽看著疾步遠(yuǎn)走的謝昭昭,唇角翹起。
謝家大小姐,不愧為名門閨秀。身姿挺拔,輕步慢行,每一步如丈量般不差一分;頭上的步搖和耳飾,幾乎紋絲不動(dòng)。
觀音之端莊,牡丹之傾國(guó)。
觀音面,果然名不虛傳。
出于對(duì)她清譽(yù)的尊重,他什么也沒說。
如果猜得不錯(cuò),她要去見的客人,便是平陽侯府老夫人和侯夫人吧?
謝昭昭走到梧桐苑外,剛巧遇見謝湘湘也往祖母院里來。
門口的丫鬟立即進(jìn)去稟報(bào):“大小姐、二小姐到了?!?/p>
侯夫人屠氏在梧桐苑的堂屋里,遠(yuǎn)遠(yuǎn)看著一對(duì)兒姐妹過來,心情有些復(fù)雜。
大小姐身材高挑,身穿杏黃色牡丹刺繡圓領(lǐng)褙子,月色交領(lǐng)襖子,下身是一襲桃紅色牡丹長(zhǎng)裙,外穿一件大紅牡丹團(tuán)花斗篷。
色若朝霞映雪,又如芙蓉出水;鬢如春云,眼如秋波,口若朱櫻。
人曰謝氏嫡長(zhǎng)女,面如觀音,此言不差。
二小姐謝湘湘穿著穿花牡丹縷金雪緞襖,襟口繡滿繁密的花紋,下著粉霞色錦緞裙,發(fā)間鳳凰釵頭銜的珍珠,光華圓潤(rùn)。
謝氏雙姝,京城貴女。
侯夫人屠氏心里不甘,大小姐合不得,二小姐聽說要嫁給靖親王的嫡孫。
兩位小姐注定都與自己兒子無緣。
“昭昭,湘湘,快見過老夫人和侯爺夫人?!?/p>
繼母許氏亦是眼神復(fù)雜,不動(dòng)聲色地打量幾眼謝昭昭,親昵地請(qǐng)兩位小姐給客人見禮。
謝昭昭不失禮貌地給屠氏施禮,禮節(jié)周全,不諂媚亦不自負(fù),高貴得如云端仙貴。
屠氏無端地大氣不敢出,心里滋生出卑微和臣服。
倒是謝湘湘,笑意盈盈,非??蜌獾亟o屠氏行禮,還說了一句:“春寒料峭,伯母當(dāng)心身子?!?/p>
她的示好和低姿態(tài),屠氏被謝昭昭壓制的皮毛,頓時(shí)舒展開來,一時(shí)對(duì)謝昭昭生出一些惱意。
侯老夫人一雙精明的老眼打量了謝昭昭好幾次,很慈愛地說了一句:“好孩子,快坐下說話吧?!?/p>
謝昭昭和謝湘湘在梧桐苑端端地坐了一刻鐘,祖母便叫她們回去了。
出了梧桐苑,謝湘湘心情很好,陪著謝昭昭從抄手游廊里看院子里開得繁盛的梨花。
“長(zhǎng)姐,聽說今天活佛來府里了?”
謝昭昭淺淺一笑,避而不談,只問道:“母親給妹妹相看的靖親王嫡孫,什么時(shí)候交換庚帖?”
“這,母親說還要再打聽打聽?!?/p>
“靖親王府富貴顯赫,榮寵不斷,定然極好?!?/p>
謝湘湘瞬間臉上帶了怒氣和嘲諷:“好什么好,外明不知里暗罷了!狎妓,遛狗,整日里不是在賭坊就是在花樓,這樣的人真嫁了,才是一輩子倒霉?!?/p>
謝昭昭唇輕輕抿了抿,笑道:“謝家女嫁靖親王府,是高嫁。不管怎么說,嫁過去,一生衣食無憂,身份尊貴,我以后見了你還要行禮呢!”
謝湘湘腳步一頓,原本想說的話都咽下去,對(duì)謝昭昭說:“長(zhǎng)姐,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謝昭昭伸手接了一片雪白的梨花,眉眼輕柔,寵辱不驚。
回了院子,丫鬟滿滿從外面回來,抱著一摞賬本給謝昭昭。
早上謝昭昭吩咐她把東城和西城鋪?zhàn)拥馁~本都拿來。
這些鋪?zhàn)佣际悄赣H的嫁妝,母親去世后,都交由外祖家?guī)淼脑S嬤嬤代管。
盡管繼母許氏是母親的庶出妹妹,但是母親的嫁妝一直是許嬤嬤打理。
謝昭昭八歲起,許嬤嬤便手把手地教她學(xué)著管家、打理鋪?zhàn)印?/p>
陽光透過支摘窗照在她素白的手上,塵埃在陽光里沉沉浮浮,一如陽光里,謝昭昭始終端莊無比的臉,雍容且歲月靜好。
午時(shí)初刻,一直在梧桐苑轉(zhuǎn)悠著打探消息的圓圓,臉色怪異地回到院子。
“小姐,你說二小姐什么意思?她竟然纏著夫人要嫁平陽侯世子!”
聽夫人院里的丫鬟說,一大早,謝湘湘醒來,忽然跑到母親的院子里,死活要退靖親王府的親事,要嫁平陽侯世子。
平陽侯府家底薄弱,若非平陽侯老侯爺對(duì)謝昭昭的祖父有救命之恩,謝府怎么可能把嫡女下嫁侯府?
許氏想盡辦法才為親生女兒爭(zhēng)取到靖親王府,然而,要換庚帖的日子,謝湘湘死活不愿意了。
許氏怎么勸都勸不住,為此,許氏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二小姐以死相逼,說夫人要是阻攔她嫁入侯府,就是斷送了她一世的幸福。還說平陽侯世子入了太子的眼,定然平步青云,她若嫁過去,一定得封一品誥命,叫夫人擎等著做國(guó)公爺?shù)脑滥?。她是不是發(fā)癔癥了?”
滿滿也詫異:“她不是一直嘲笑小姐低嫁嗎?怎么又要搶?”
“隨她?!敝x昭昭輕輕地說,“我并不想與平陽侯世子有任何瓜葛?!?/p>
顧承彥,她丟棄的敝屣罷了!
午時(shí),謝湘湘捧著一笸籮的杏子,給謝昭昭送來,那眉眼里怎么都掩飾不住得意和羞赧。
“長(zhǎng)姐,親事定下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