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不可置信地跪倒在地,她喃喃自語,聲音細(xì)若游絲卻滿含絕望:“她……她竟真的,離我而去了嗎?”
傅容瑄道:“請節(jié)哀,生死有命,但愿您能早日釋懷,我已安排妥當(dāng),明日會有人護送您離開這里,前往一處寧靜之所,讓您得以安度余生?!?/p>
“大人,大人,求求你告訴我!殺害我女兒的兇手到底是誰?”
其實她早有預(yù)感,只是不愿去相信。
孟莞然心虛,害怕傅容瑄說出真相,她與這老婦關(guān)在一起,若這老婦洞悉了所有隱秘,只怕這漫漫長夜,再無寧日可言。
“大人……”孟莞然開口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傅容瑄未曾側(cè)目,他的聲音沉穩(wěn)而富有穿透力,仿佛能直達人心最隱秘的角落:“真相,自會水落石出,而你,很快便能知曉那幕后真兇的廬山真面目?!?/p>
不久,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打破了牢房的沉寂,一位身披斗篷的神秘人悄然步入。
那人緩緩蹲下身,無聲地掀開了籃子蓋,剎那間,一股誘人的香氣充盈了整個狹小的空間,那是一只烤雞。
“孟莞然,你有想過,我會來看你嗎?”
孟莞然只覺得這個聲音熟悉,女子的身影在光影交錯間漸漸清晰,那面容,那眉眼,無一不是她記憶中深刻烙印的姜念薇。
孟莞然的瞳孔驟然放大,滿是不可置信的驚愕,“是你?姜念薇,你怎么會在這里?”
她明明應(yīng)該在崖州流放,過著飯也吃不飽的艱苦日子,承受著各種折磨,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她沒有一絲落魄,相反,身上穿著看起來就昂貴的華服,面若桃花,眸光熠熠,全然不見絲毫流放的凄苦與憔悴。
突如其來的反差,讓孟莞然的心中涌起了千頭萬緒,難以平復(fù)。
姜念薇湊近她的耳邊輕聲說道:“看到我,你覺得很驚訝吧?若是我告訴你,你所遭遇的這一切,都是我的手筆,你會不會更加覺得驚訝?”
孟莞然聞言,瞳孔驟縮,難以置信的情緒在眼中肆虐,她顫抖著唇瓣,喃喃自語:“不,這不可能……你,你怎么可能有這樣的力量?你不過是……”
姜念薇只是微微一笑:“你猜錯了,我有這個能力,這盤棋局,我早已布下,每一子一著,皆為我所用。我之所愿,不過是親眼見證你從云端跌落塵埃的模樣,而今,你身陷囹圄,滋味如何?”
她的話語,如同鋒利的刀刃,劃過孟莞然已然脆弱不堪的心房。
“我要找太子!我手里還有東宮的秘密,他不會輕易放棄我的?!?/p>
孟莞然開始瘋狂的搖晃著牢門。
回應(yīng)她的,是一道冷靜而殘忍的聲音:“有什么比死人更能藏住秘密,你應(yīng)該擔(dān)心的是,他會不會派人來殺人滅口?!?/p>
“我是他孩子的母親,他不會這樣對我的,我們之間還有情誼……”
“呵,皇室之中的冷酷無情,你早已有所領(lǐng)教,不是嗎?”
孟莞然呆坐在那里,,一言未言。
姜念薇拿出了烤雞,招呼著一旁的老婦人過來,“這位嬸子,要不要嘗一口?”
老婦人緩緩搖頭,聲音沙啞而沉重:“我的心已被喪女之痛填滿,食不知味?!?/p>
但她從剛才的對話里,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一些端倪,這個和她一起坐牢的女子,一定不是個平凡人。
姜念薇面無表情的拿下了一個雞腿,塞進了她的手里,語氣淡淡的說道:“你的仇人啊,就在眼前啊,就是她讓手下殺害了你的女兒。”
老婦人的手在顫抖,“什么,是她?”
“對,所以,你知道仇人是誰了。”
孟莞然惱怒極了,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姜念薇,你太過分了,我孟莞然自問沒有做過得罪你的事情,你何必如何趕盡殺絕,我也已經(jīng)離開了秦子謙,況且,秦子謙他喜歡我,是我的錯嗎?”
如今姜念薇已經(jīng)回到京城,不知道秦子謙現(xiàn)在如何了。
她不禁喃喃自語:“秦子謙若是看到我現(xiàn)在的模樣,想必也會心疼吧?”
姜念薇勾起一抹冷笑:“你說秦子謙啊,他估計早就成了一捧灰?!?/p>
“你說什么?”
“你若對他念念不忘,何不索性追隨他的腳步,兩人一起去十八層地獄相會?”
“你胡說八道,你都可以回京城,子謙他怎么可能?是你害了他!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了任何人?!?/p>
孟莞然坐在潮濕的地上,一動不動,心中生出了巨大的恐懼。
她瘋狂的吼叫起來:“我要回去,我不是屬于這個世界的人,我要回去!”
姜念薇明白她的意思,“你已經(jīng)回不去了?!?/p>
她將籃子放在了老婦人的面前,“大嬸,這是給你的,你留在這里的最后一晚,可以報仇了?!?/p>
姜念薇最后看了孟莞然一眼,這個上一世將她害得如此凄慘的女人,將她推向了無盡的深淵,若是輕易的死掉,實在是便宜她了。
她轉(zhuǎn)身離開了牢房,只剩下孟莞然在身后聲嘶力竭地嘶吼著。
“姜念薇,你給我回來!快給我回來!”
但姜念薇未曾回頭,她的心中只有更遠(yuǎn)大的目標(biāo),更深的仇恨尚未雪恥。
家族的血海深仇,如同暗夜中的烈焰,時刻灼燒著她的心田,提醒著她不可停下腳步。
孟莞然孤身囚于暗無天日的牢室,四周唯有冰冷的石壁回應(yīng)著她微弱的呼喚,天不垂憐,地亦無聲。
絕望如潮水般將她緊緊包裹,而秦子謙逝世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靂,讓她的心海再次掀起驚濤駭浪。
就在這萬念俱灰之際,身后傳來細(xì)微而沉重的聲響,打破了死寂,從最底層拿出了一根銀針,這是姜念薇離開之前告訴她的。
“是你……原來是你,“是你,親手終結(jié)了我女兒的生命,這份血債,我誓要討回!””
孟莞然回過頭:“明明是她自己要冒充侯府千金,這與我何干?你也說了,她妄想得到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這是她活該。”
老婦氣得渾身都在顫抖,不再猶豫,拿著銀針朝著孟莞然刺了過去。
……
一切如同姜念薇預(yù)料的那樣,百里赫果然不放心孟莞然被關(guān)在牢房之中。
她知道自己很多秘密,若是被審問出來,自己也要遭受牽連。
溫黛黛則是于旁側(cè)煽風(fēng)點火:“殿下,心中憂慮,何不索性斬草除根,以絕后患?””
百里赫眉宇間掠過一抹陰霾,他沉聲道:“她雖囚于囹圄,但父皇的疑云已悄然籠罩于孤之頭頂。此時妄動,無異于自投羅網(wǎng)?!?/p>
“殿下,黛黛心中尚有一計,或可解殿下之憂……”
孟莞然原本以為老婦上了年紀(jì),自己卻年輕,沒想到報仇的念想一旦產(chǎn)生,迸發(fā)了無限的潛力。
這一夜,她被老婦折磨得奄奄一息,但銀針留下的傷口很小,并沒有人在意。
“你……你為何不將我直接殺死?”
老婦沉默了,昨日那名女子離開之前,提醒過她,她可以折磨她,但是絕對不要此刻殺了她,不然就會獲罪。
“你會有其它報應(yīng)?!?/p>
清晨,傅容瑄便將老婦放了出去。
由于孟莞然已經(jīng)認(rèn)罪畫押,還需要帶到堂上去審問,大概率會被判秋后問斬。
在這生死未卜的清晨,她的視線穿越了模糊的淚幕,竟意外地捕捉到了百里赫的身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虛幻的浮木。
“太子殿下……救救我,救救我?!?/p>
百里赫的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最終卻化為一抹冷漠,“莞然,事已至此,你可知你已觸犯了天條人倫,孤縱然有心,亦無力回天。”
孟果然只剩下最后的籌碼了,“殿下,臣妾手中尚握有一張王牌,足以讓您動容。您的秘密,臣妾心知肚明,只要您肯伸出援手,臣妾愿以性命擔(dān)保,讓那些秘密永遠(yuǎn)沉睡于時間的長河之中?!?/p>
百里赫的面色倏忽間凝結(jié)成霜,她果然說了這樣的話。
“莞然,不要怪孤沒有給你機會,是你太讓孤失望了?!?/p>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她沒有做錯,人就應(yīng)該自私,可是她沒有用對方法,若是再給她一次機會,讓她再握一次那決定性的籌碼,她誓將不再輕率以對,必會以更加縝密的心計,將溫黛黛與姜念薇一一挫敗于無形之中,成為真正的贏家。
百里赫再也沒有理會她,只是悄悄和隨行的侍衛(wèi)說了一句話,“讓人安排行事吧!”
當(dāng)孟莞然被沉重的腳鐐聲引領(lǐng),緩緩步出那幽暗的牢房之門時,她的心已如磐石般堅定,誓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揭露太子的斑斑劣跡,即便要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也要讓那幕后黑手不得安寧,誓要拉他一同墜入深淵。
只可惜,她沒有等到說出那句話的時候。
她被押解出來的時候,全城的百姓都朝著她扔爛菜葉子,扔臭雞蛋。
孟莞然咬緊牙關(guān),心中的怒火與不甘交織成網(wǎng),她欲張口,欲將那些深埋心底的秘密公之于眾
與她一起被押送出來的死刑犯,直接掙脫開人群,拿起匕首插入了她的腹部,連捅了好幾刀。
往昔如煙,一幕幕在孟莞然混沌的腦海中走馬燈般掠過,那些輝煌與黯淡,愛恨交織的記憶,此刻都化作了虛無。
她未曾料想,生命的終章竟會以如此慘烈而諷刺的方式落下帷幕,四周是喧囂與混亂,而她的心,卻已歸于死寂的平靜。
身軀無力地傾斜,最終沉重地倒在了一片骯臟的爛菜葉上,仿佛是命運對她最后的嘲弄。
鮮血如同怒放的紅蓮,在她身下緩緩鋪展,染紅了周遭的一切,也染紅了她的雙眸,那里面藏著不甘。
“我不……我不甘心,我不會輸?shù)?。?/p>
周圍亂作一團,而孟莞然因為受傷嚴(yán)重,失血過多,當(dāng)場就沒了氣息。
不遠(yuǎn)處的百里赫默默地看著這一幕,“不要怪我無情,人總是要為自己的利益著想,你不是也欺騙了孤那么久,就算你現(xiàn)在不死,以后還是要死,如此,這般的安排,能免去你身首異處的凄涼,放心孤會想辦法好好安葬你的。”
隨著孟莞然的死去,胡憐雪也終于重新被認(rèn)回了侯府,成為了真正的侯府千金。
老夫人也終于得償所愿終于迎回了真正的孫女,整個安寧侯府一片歡天喜地。
一時間,門庭若市,絡(luò)繹不絕的達官顯貴踏破了侯府的門檻,他們競相前來提親。
但都被胡憐雪婉拒了,她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傅容瑄,便要履行諾言。
冷詩蕓也隨她,若是女兒不愿意,她也不想勉強。
直到傅國公的兒子前來提親,他為人莊重,兩人對視的一瞬間,冷詩蕓便發(fā)現(xiàn),女兒的情緒發(fā)生了變化。
“憐雪,你覺得這位傅大人怎么樣?”
胡憐眼神復(fù)雜的點了點頭,隨后便跑回了自己院中。
冷詩蕓也總算是反應(yīng)過來,女兒不是不想嫁人,只是沒有遇到心儀的人。
而她對這位傅大人肯定是有情誼的,兩人合了八字,名正言順地定了親。
原本傅容瑄已經(jīng)說服了父母,自己要娶一名普通的女子為妻,如今胡憐雪認(rèn)祖歸宗,沒想到她竟然是侯府的小姐。
但無論她是何種身份,都是他心悅之人。
胡憐雪雖答應(yīng)了婚事,但心中仍是害怕,終于找到了一個機會,與姜念薇訴說了此事。
“姜姑娘,我與傅大人的婚約已定,本該是歡喜之事,但……但我的過往,他未曾觸及,亦不知情,我憂擔(dān)心倘若有一日,那些過往的陰影被揭開,他是否會因此而對我心生嫌隙。”
言罷,胡憐雪的眼眸中泛起了淡淡的憂郁,
姜念薇聞言,輕撫其背,溫言相慰:“憐雪,那些過往,非你所愿,亦非你所能控,并不是你的錯,不要將責(zé)任都攬在自己身上,真心愛你之人,不會在乎這一切,傅大人若真心待你,自會包容你的一切?!?/p>
姜念薇雖然這么說,但心中也是沒有底,她相信傅容瑄的人品,但這個朝代的男子大多思想封建,也不知道傅容瑄會是什么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