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隆滿心怨念,直到姜念薇拿了藥給他包扎了傷口,他才覺得扳回了幾成。
如此關(guān)心他這個屬下,更別說是他家王爺了,而且姜姑娘此番匆匆趕往幽州,正是為了助王爺一臂之力,此番情深義重,不是這個眼前這個變臉男子可以比得上的。
孟懷北從發(fā)現(xiàn)姜念薇之后,便一直站在她身側(cè),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生怕她突然消失了,而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姜念薇抬眸,這才說出了心中疑惑:“你為何會出現(xiàn)在安寧軍中?且觀你氣勢,顯是在軍中頗受器重,地位不凡?!?/p>
孟懷北急忙解釋道:“小姐,自那日別后,我遵從母族安排,隨同母族長輩四處游歷,歷經(jīng)風(fēng)雨,以求磨礪心性,增長見識,如今正好有機會,我便想著去戰(zhàn)場歷練一番,也好掙些軍功回來?!?/p>
他用盡一切手段拼命的往上爬,只為有朝一日,能夠并肩于小姐身側(cè),成為那足以與她相襯的人。
見姜念薇一直默默無言,他又語氣誠懇道:“我沒有找過孟元緯,也不會學(xué)壞的,只是想靠自己的努力……”
姜念薇這才淡淡出聲:“你現(xiàn)在已是年少有為,無需逼迫自己。”
孟懷北感覺她還在關(guān)心自己,心中不由泛起一陣暖意,“我沒有逼迫自己。”
“只是小姐和公子,為何會出現(xiàn)在如此荒僻的地方?倒真是讓人意外?!?/p>
姜念薇輕抬眼簾,與兄長交換了眼神,并不準(zhǔn)備說實話:“自你走后,那里發(fā)生了很多事情,我與大哥還有兩位新朋友,正準(zhǔn)備外出跑商,沒想到你們軍隊駐扎在此。”
孟懷北不疑有它:“幸好你們遇到的是我,若換作他人,或許……”
他眼神冷漠地看向宇文隆,“被軍隊發(fā)現(xiàn),可不是這么好說話了?!?/p>
小姐為何如此關(guān)心這個男子,他們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之前又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這些疑惑在孟懷北的腦海里盤旋。
宇文隆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心中泛起感慨。
昔日里,后宮佳麗為博君王一笑,常于人前溫婉可人,人后卻各懷心思,惡毒顯露無疑。
現(xiàn)在看來這男子之中,也有這樣的人存在,這位叫孟懷北的家伙,從剛才開始眼神就一直想刀了他,但在姜姑娘的面前卻異常的乖巧溫柔。
“你說得對,我們馬上就離開,不會讓你為難?!?/p>
明明剛剛才重逢,一想到再見不到姜念薇,孟懷北的心中陡然一緊,“小姐,你們這是要上哪里?或許我們能同路呢?”
姜念薇淡定作答:“正好要趕往隴北方向?!?/p>
“與幽州是一個方向啊,沿途流民遍野,實非坦途?!泵蠎驯泵碱^微蹙,語氣中滿是關(guān)切,“不如……不如,你們與我一起上路,我正好要帶幾個人去幽州執(zhí)行任務(wù),路上也好有個照應(yīng)。”
“那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孟懷北溫柔一笑:“怎么可能?小姐怎么會麻煩我,我的命是你們救的,一切都是你們教給我的,能為小姐與公子效勞,實乃我之榮幸,亦是我應(yīng)盡的本分?!?/p>
霜霜頭一回看到有男人笑得那么好看,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上流連了許久,暗自驚嘆,“天底下還有這么漂亮的男人,讓身為女子的我都自慚形穢了?!?/p>
宇文隆見她沉迷的樣子,心中更是不快,“你可別被美色迷了心智,你可曾想過,有些人的心,或許比那最毒的蛇還要陰冷難測?”
霜霜聽出了他話語中的深意,不禁輕笑:“莫非……你嫉妒人家長得好看?”
宇文隆眉頭輕輕一揚,嘴角勾起一抹不以為然的笑:“我可沒有嫉妒,男人長得好看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身懷絕技!”
霜霜嗤之以鼻:“但方才那場較量,你似乎也未能占得半點上風(fēng),這又該如何說?”
他面色微窘:“那,那那那是因為……我又不是我家公子,我只是替我家公子擔(dān)心姜姑娘的安危?!?/p>
“姜姑娘既然同意了那少年的提議,想必心中已經(jīng)有所思量,你啊,真是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p>
\"你說是誰是太監(jiān)啊。”
宇文隆和霜霜兩人又開始吵吵嚷嚷起來,姜念薇不由搖了搖頭,嘴角掛著一抹無奈的淺笑。
孟懷北心中的擔(dān)憂也稍稍減少,他看得出來,斗嘴的那對男女彼此之間才有情意。
“小姐,公子,那便這樣說定了,你們先穿過這片林子,找個落腳的地方等我,我會按照你們留下的記號去尋找你們?!?/p>
待孟懷北的身影逐漸隱沒于林間,姜瀾煦也明白了妹妹的用意:“與他們同行,一來可洞悉其行蹤軌跡,二來,彼此照應(yīng)之下,也算是多了一份保障?!?/p>
越靠近幽州地帶,檢查的官兵越多,若是和孟懷北一行人同行,可以減少一些麻煩。
他們便在樹林外的小茶館等著孟懷北到來。
宇文隆提醒道:“姜姑娘,我看那小子滿身戾氣,不像好人,你們一路上可要多加小心。”
“沒關(guān)系,阿北不至于會害我們?!?/p>
姜念薇心中其實還有擔(dān)憂,那么久沒有見到阿北,他確實強壯了不少,雖然現(xiàn)在看起來還很聽話,但人的心,卻是最難以捉摸,更何況,他們很有可能會站在對立面。
孟懷北再次趕來,已經(jīng)臨近傍晚時分,一看到姜念薇,心中便不由雀躍起來,卻又不得不將這份情感深埋,以一副冷靜自持、甚至刻意疏離的姿態(tài),掩蓋住內(nèi)心翻涌的波濤。
表面上還必須保持嚴(yán)肅的態(tài)度,更需假裝不相識。
姜念薇看著他身后帶的數(shù)十名騎兵,一個個兇神惡煞,不免蹙了蹙眉頭,卻沒有表現(xiàn)出其它異常。
兩批人馬雖然坐在不同的方向,孟懷北的心中卻似藏著一團不滅的火焰,難以自抑地躍動,不時尋找借口朝著姜念薇望去。
其中一名騎兵發(fā)現(xiàn)了他的細微的異常,他壓低聲音問道:“孟將軍,是否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異常,需要屬下去刺探一下那群人嗎?”
他隨意找了個借口,“不必,沒有異常,我只是看看周圍的環(huán)境?!?/p>
看來,他剛才表現(xiàn)得實在太過明顯,以后絕對不能再出現(xiàn)這樣的錯誤。
這些騎兵,表面上是他的手下,對他的服氣也是因為自己武藝高強,手段狠辣,若是讓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的弱點,必然會將姜念薇置于危險之中,這不是他的本意。
之后,他便一如往常表現(xiàn)得十分冷漠。
宇文隆和霜霜留在這里,監(jiān)視剩余的安寧軍,而姜念薇和姜瀾煦便跟在這群騎兵的后面,一路暢通無阻。
三日之后,到達隴北,孟懷北的心情卻越發(fā)沉重起來。
他第一次覺得時間過得如此之快,也沒有和姜念薇說上幾句話。
待夜深人靜之時,他便找了姜念薇入住的客棧房間,輕輕敲了敲窗戶,“小姐,是我?!?/p>
姜念薇合衣假寐,聽到細微的聲響立刻起身,打開門一看,果然是孟懷北,她也知道,阿北肯定會找機會來見自己。
推開門扉的那一刻,月光恰好灑在她的肩頭,為她的身影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輝。
阿北不由的愣了一會兒,看到姜念薇露出疑惑的表情,這才發(fā)覺,自己剛才盯著她看了太久。
兩人坐在桌前,姜念薇給他倒了一杯茶水,“之前在外人面前,我不好多說,諸多顧忌讓我難以直言,但此刻我覺得阿北你真的是長大了?!?/p>
孟懷北的臉龐悄然染上了一抹緋紅,慌忙的拿起了茶杯,一飲而盡,似是要借此掩飾心中的慌亂“小姐,莫要取笑我,我還是以前的阿北,一直未曾變化。”
“你長高了,但臉卻顯得更加清瘦了,這些日子,肯定受了不少苦?!?/p>
“我身子骨硬朗得很,小姐無需掛念?!?/p>
北嘴上雖這么說,眼神中卻不經(jīng)意地流露出一絲倔強,仿佛是在向世人宣告,他已不再是那個需要庇護的少年。
姜念薇伸出手,掌心是一塊包好的麥芽糖,“你以前愛吃的,我還記得?!?/p>
孟懷北接過糖,仿佛能感受到她指尖殘留的余溫。
這是小姐的心意,他不忍辜負,但自從那決定離開起,便誓要摒棄一切甜膩,只待風(fēng)雨過后,苦盡甘來之時,他能夠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面前,共享那份真正屬于他們的甘甜。
\"小姐,昔日我未及言別便匆匆離去,您心中可曾有過一絲責(zé)備于我?\"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忐忑。
“你有自己的想法和選擇,我怎么會怪你,只是希望你不忘初心?!?/p>
孟懷北眉宇間浮現(xiàn)出一抹憂慮:“但小姐,你們此行,應(yīng)該不是跑商那般簡單吧?”
姜念薇知道心思細膩如他,早晚都會發(fā)覺,便坦言道:幽州之地,烽火連天,我此番悄然來訪,實為探聽前線消息。二哥之外,我那夫君與摯友,亦身陷戰(zhàn)陣之中,念及此,我心緒難寧,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孟懷北初時只是默默頷首,以示理解,但轉(zhuǎn)瞬間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他心中一緊,連忙追問:“夫君?小姐,您不是已經(jīng)和離了嗎?”
姜念薇誤以為阿北心中所慮,仍是自己重蹈覆轍,遇人不淑,便和他解釋了一番:“你離開之后,我再次成親了,此君性情溫良,胸襟磊落,與昔日秦子謙之輩,實乃云泥之別,萬不可同日而語。”
殊不知,這番贊譽在他耳中,卻如同利刃穿心,痛徹心扉。
他暗暗攥緊了拳頭,內(nèi)心翻涌著難以言喻的苦楚,面上卻依舊維持著那份從容:
“若小姐您來尋二公子,我應(yīng)該可以幫上忙,對于謝家軍的行蹤,我尚有幾分了解?!?/p>
姜念薇心中一動,“你當(dāng)真知道?那真是太好了。”
孟懷北意難平,又試探性問道:“師父他老人家,近來可還康???他老人家……對于您的婚事,也是持贊同之意的么?”
言罷,他目光深切地望向姜念薇,仿佛在尋找著某種答案,又似在確認(rèn)自己心中的那份不安。
“我爹很喜歡他,他就是我們家的一份子,當(dāng)然了,你也是,無論你何時歸來,都是我爹的好徒兒,亦是我的家人。”
姜念薇說這些話,其實也有試探的成分,她不知道如今的阿北到底有沒有改變。
孟懷北勉強笑了笑,他一直以為,姜念薇不會再嫁人,至少不會那么快,可是……事情的發(fā)展和他料想的不一樣。
她始終無法等到自己真正強大的那一天,但無論如何,他都會守護在小姐的身邊。
他曾以為會永遠活在囚籠之中,是她,如同晨曦初破曉的溫柔光芒,將他自絕望的深淵中救出。
他感激她,敬仰她,亦愛慕于她,愿意為她做任何事情,不求任何回報,哪怕化作守護她身旁的一縷清風(fēng)也好。
“好,我也一直……將小姐當(dāng)成家人?!?/p>
孟懷北知道這是謊言,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只感覺心如刀割般的疼痛。
他強顏歡笑道:“等我將任務(wù)完成,我便帶你去找二公子。”
姜念薇好奇的問道:“你要去完成的任務(wù)究竟是何等要事?”
孟懷北搖了搖頭,“此事關(guān)乎軍中絕密,非我所能輕易透露于你。但請小姐放心,我所行之事,皆光明磊落,絕無半點陰暗之念?!?/p>
姜念薇聞言,眸光微斂,未再言語,只是以一抹淡淡的微笑與輕輕點頭回應(yīng),“好,我信你。”
“如此,小姐便隨我一同前往幽州,我會將你們安排在安全的地方,你便等著我的好消息?!?/p>
孟懷北推開門,看了看四周,他深吸一口凜冽的寒風(fēng),身形不自覺地挺拔了幾分,再次披上那件漆黑的披風(fēng),融入了周遭的黑暗之中。
姜念薇輕嘆一聲,最起碼還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到達隴北之后,這里的氣溫一下子就降低了下了,幸好帶上了抗寒的衣物。
而一夜過后,隴北已經(jīng)被白雪覆蓋,姜念薇輕輕呵出一口氣,那溫?zé)岬臍庀⑺查g化作裊裊白霧,不禁感慨:“在海島待久了,完全不適應(yīng)這么冷的天氣了?!?/p>
但他們還需要繼續(xù)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