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秋荷眼神閃爍,“都到這般田地了,你竟還在為此事心存疑慮,你看看夢蕊都變成什么樣子了?!?/p>
她曾苦口婆心地勸她,要留下這個孩子,可她執(zhí)意要生,如今生下來的竟然是個怪胎。
秦夢蕊因為接受不了現(xiàn)實,受了刺激,竟然活生生將孩子掐死了。
她呆滯的看著襁褓的里孩子,她口中呢喃著,“這不是你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你這……這廢物的孩子,哈哈哈!”
姜浩聽到這句話,瞬間暴怒了起來,伸手便想掐住她的脖子。
秦夢蕊卻毫無懼色,她的臉上只剩癡傻的笑容,不停的自言自語,“我的寶寶應(yīng)該是最漂亮的,才不是個怪物……”
姜浩的手在空中停頓了片刻,看著她那空洞而執(zhí)著的眼神,緩緩地收回了手。
她已經(jīng)完全瘋了。
孩子也已經(jīng)死了,是不是他的也不重要了。
初為人父的驚喜,徹底變成了驚嚇。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周遭的人,憤然離開。
莊秋荷抱著秦夢蕊放聲大哭起來,曾經(jīng)的侯門千金,竟然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姜念薇還沒有忘記上一世她是如何折磨她的,不管她多么恭順,莊秋荷依舊對她惡語相向,稍有不如意,她更是會變本加厲,動輒打罵。
陷害她的家人流放,買通差役折磨他們。
自己被莊秋荷聯(lián)合孟莞然毒死,徹底結(jié)束了她短暫而苦難的一生。
這一幕幕的回憶,浮現(xiàn)在腦海里,如今看見這痛苦的莊秋荷倒是生出一絲爽意,既然如此,便在火上澆油一把。
姜念薇嘆了一口氣,語調(diào)中透出一絲譏諷的韻味,“看來秦家怕是要斷了傳承的香火,今后你再也不必為秦家的子孫后代而憂心忡忡了?!?/p>
莊秋荷的眼眶泛紅,她拭去眼角的淚水,質(zhì)問道:“你這是何意,子謙如今好好在這里,他還年輕,以后還可以有孩子,莫不是你這毒婦想要殺死我們?nèi)???/p>
姜念薇語氣淡淡,“你的好兒子,其實如今和太監(jiān)沒有兩樣了?!?/p>
此言一出,姜綿如遭雷擊,瞳孔驟縮,“這……這從何說起?秦子謙,他怎會是太監(jiān)?”
“你當(dāng)真未曾察覺?”姜念薇微微挑眉,繼續(xù)道:“自你二人成親以來,他是否未與你親近,總是刻意與你保持距離?倘若他還是真正的男人,何以會從風(fēng)流倜儻的公子哥,變成了如今這般的柳下惠?”
姜綿回憶起當(dāng)初的一切,莊秋荷還一直責(zé)怪她生不出孩子,明明是秦子謙根本沒有碰過她。
“難怪……難過他會這樣對我?!苯d的唇邊不自覺地溢出了一聲低語,“不應(yīng)該啊,不應(yīng)該會這樣。”
她的夢里,明明秦子謙成為了高高在上的貴人,可現(xiàn)實卻與之相反,他變得越來越落魄。
現(xiàn)在她開始懷疑,夢中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她是不是做錯了選擇。
莊秋荷從一開始的不可置信,逐漸恢復(fù)了平靜,“不可能,你在誆騙我!”
姜念薇唇邊掠過一抹風(fēng)輕云淡的笑意,“是不是騙你的,你以后就知道了?!?/p>
此刻,時機尚未成熟,無法直接了結(jié)那母子二人的性命,更大的痛苦,莊秋荷還未體會。
且現(xiàn)在自己的家人在場,她不能讓他們看到她手上染血的樣子。
但姜念薇卻有其它的辦法讓這一家子痛不欲生。
秦家雖得以繼續(xù)棲身于這島嶼之上,可惜他們境遇并沒有比以前好多少,干著最苦最累最低賤的活兒,每日像驢一樣不能停歇。
而但當(dāng)姜綿用一種怪異的眼神望著他時,他便知道,姜念薇將他最恐懼的那個秘密說出去了。
莊秋荷眼中閃過一絲憂慮,她緊握著秦子謙的手腕,將他拉到一旁,聲音壓得極低,仿佛怕被人聽到:“子謙,你的身子,當(dāng)真無恙?”
秦子謙的面色瞬間陰沉,眼中憤怒與羞惱交織:“娘,你這是何出此言?我身子沒有問題,你不要相信姜念薇那個賤婦的鬼話?你放心,我一定會為您添上一個孫子。”
莊秋荷聽罷,心中稍覺安慰,卻又為如今的處境感到悲涼,她輕嘆一聲,“夢蕊她……如今已是瘋了,我秦家,往后能指望的便只有你了,秦家的香火還需你來延續(xù)?!?/p>
秦子謙心情沉重,還帶著一絲疑惑,姜念薇這段時間一直在強迫他吃一種藥丸,一開始他以為是毒藥。
每當(dāng)藥丸入喉,他的身體并未如他所料那般劇痛難當(dāng),反而感到一陣?yán)Ь搿?/p>
會做一些亂七八糟的夢,夢中景象光怪陸離,讓他難辨真假。
有時他會突然變得暴躁易怒,無法遏制自己內(nèi)心的怒火。
久而久之,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感覺,卻不知道姜念薇到底是存的什么心思?到底有何意圖?
他已經(jīng)開始后悔,當(dāng)初看輕了她,就應(yīng)該毫不留情的將她殺了,以絕后患。
如今又何至于落得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與此相反,仇人痛苦,姜念薇卻異常輕松。
加上窯爐快要竣工,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嘗試一下冶煉礦石。
待窯爐房建好那一天,姜念薇特意讓柳嬤嬤準(zhǔn)備了一些擺了兩桌好菜,邀請工人們好好吃一頓。
他們還覺得不好意思,“姜姑娘,您已經(jīng)給了我們應(yīng)得的工錢,如今又如此破費,準(zhǔn)備這么豐盛的宴席,我們實在是過意不去?!?/p>
姜念薇并沒有覺得不妥當(dāng),“你們盡心盡力地幫我干活,我自然要好好招待你們,今日竣工,你們便好好吃一頓!”
柳嬤嬤都是島上的常見的食材做的,但大家一邊吃著飯菜喝著酒,連連稱贊她的手藝。
海島進入一年中最炎熱的盛夏,午后常常會下磅礴的暴雨,姜念薇便覺得如今是冶煉石英砂礦的最佳時機。
尋了幾個幫手過來,幾人便熱火朝天的將石英砂礦裝進這饅頭形的窯爐之中。
這種半倒焰窯能夠更充分地利用熱量,窯溫可以達到一千三百攝氏度,足夠冶煉石英砂。
燒窯時,窯爐的周圍更顯炎熱,熱浪滾滾。
姜思雨不停的搖晃著芭蕉扇,嘴里嚷嚷著,“阿姐,實在太熱了,到時候你一定要多做一些沙冰給我解解暑,我想吃紅豆的?!?/p>
姜念薇一口答應(yīng):“沒問題!”
姜念薇目光專注地盯著窯爐,計算著石英砂礦在火中的鍛煉時間,就在這時,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變得陰沉起來,厚厚的云層聚集,不消片刻便下起了一場大雨。
他們此刻按照姜念薇的指示將煅燒過的石英砂直接倒入雨水之中,那一瞬間,空氣中彌漫著大量的白色煙霧。
這是為了讓石英砂快速冷卻,從而去除其中的雜質(zhì),得到更加純凈的二氧化硅。
二次煅燒時,姜念薇將石灰石和二氧化硅按照大概比例混合起來送入窯中。
姜思雨滿是困惑,“阿姐,你這到底是要做什么???如此麻煩?”
姜念薇神秘一笑,“等做出來你就知道了?!?/p>
阿昭輕拭額間細(xì)密的汗珠,今日他可算是勞苦功高,承擔(dān)了大部分繁重的體力勞作。
連日來的辛勤工作,使原本還算白皙的肌膚,在這熾熱的陽光下,悄然蛻變成了如古銅般的色澤。
即使穿著一身粗布麻衣,卻難以掩蓋其散發(fā)的英氣,他雖勞累,卻不覺得辛苦。
待最后一步完成之后,這玻璃便制成了。
當(dāng)最后一道工序完成時,那塊玻璃終于成型。
姜思雨瞪大了眼睛,望著眼前的半透明物體,心中滿是驚訝與贊嘆,“這……這竟然是透明的,簡直令人難以置信,摸上去的感覺很光滑,好似珍珠的手感。”
姜念薇搖搖頭,似乎不滿意,“這玻璃,雖已成型,但純度尚欠,透明度亦有所不足,等我們技術(shù)成熟之后,肯定能做出更漂亮的玻璃?!?/p>
但她仍然取了其中一塊,準(zhǔn)備帶回去打磨一些,制成玻璃窗。
阿昭越與她相處,就越發(fā)覺得她是個神秘且聰慧的姑娘,總能制作出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但卻很有用處,讓人想要一探究竟。
姜思雨瞥見阿昭愣在原地,不由喊道:“阿昭,還愣著干嘛,來我家吃飯!”
阿昭回過神來,感到了身上的黏膩,“勞作了一天,身上都是汗水,我回去洗個澡就過來?!?/p>
“你到我家來洗!我阿姐做的陶土淋浴頭,可好用啦!”
姜念薇便扯著他的衣袖說道:“走,回去我教你做玻璃窗?!?/p>
他心頭一顫,毫不猶豫地應(yīng)道:“既如此,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p>
秦子謙弓著背,汗水如柱,他喘息著艱難地?fù)]動著農(nóng)具。
隨后扶著酸痛的腰,緩緩抬起頭,便看到姜念薇和一名氣宇軒昂的男子走在一起,說說笑笑,甚是愉快。
難怪姜念薇對他如此心狠,原來是有了新歡,心底止不住開始辱罵起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姜綿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腳,秦子謙便立刻開始暴怒地吼叫起來,“你眼睛瞎了嗎?沒看到我站在這里!”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個響亮的巴掌。
姜綿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盡管秦子謙有著種種缺陷,脾氣暴躁,喜怒無常,但她從未想過他會打她。
她捂著臉,最后一絲希望也化為了灰燼,心灰意冷地說道:“對不起,我,我是不小心的。”
他們回來之后,為了消除疑慮,兩人嘗試過圓房,秦子謙的力不從心讓她倍感失望。
他卻反而指責(zé)她失去了女子的魅力,整日里如同一個蓬頭垢面的村婦。
姜念薇說的沒有錯,秦子謙確實已經(jīng)不是男人了,無論她怎么嫵媚挑逗都是無用功。
正常的男子面對如此誘惑,怎會如此冷靜自持?
莊秋荷裝聾作啞,將所有的過錯怪在她的頭上,她對這一家子已經(jīng)忍無可忍了,必須找個機會離開秦家。
……
當(dāng)阿昭使用陶土制作的淋浴頭暢快淋漓地沖洗完身體后,不禁低聲贊嘆道:“如此沐浴之法,竟是我生平頭一遭體驗,不止方便許多,洗得還干凈?!?/p>
一旁的姜思雨見狀,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笑容,她得意地?fù)P了揚下巴,說道:“那是自然,我阿姐的巧手,可是無人能及的。”
“不過,你這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怎么縫的歪歪扭扭的?”
阿昭帶著一絲戲謔的口吻,輕笑道:“哦?這是你口中那巧手所縫制的佳作嗎?”
姜念薇聞言,臉上掠過一絲尷尬的,輕咳一聲:“我這不是看你沒有帶換洗衣服,這才將失敗品拿出來給你將就一下,若是你覺得不妥,隨時脫下便是。”
“沒有的事,我覺得這身衣服面料甚是柔軟,且十分合身,我很喜歡?!?/p>
姜思雨覺得阿昭在睜眼說瞎話,這衣服穿在他身上明明短了一截。
正當(dāng)此刻,姜衍悠然歸來,手中穩(wěn)穩(wěn)地托著一個滾圓飽滿的大西瓜。
他神情悠然的解釋道:“村民們太過熱情,執(zhí)意要將這西瓜贈予我,我推辭不過,便只能將其帶回了?!?/p>
這海島,陽光充足,一年四季都適合種西瓜。
姜念薇提醒道:“你們吃了的西瓜籽,不要扔掉,正好我們也可以用來種植西瓜,過一段時日,便能吃上了?!?/p>
這西瓜的滋味并沒有姜念薇想象中那么甜,大概是因為品種的關(guān)系。
現(xiàn)代的西瓜是經(jīng)過培育的,但此時的西瓜,卻是最原始的品種。
姜衍咬了一口西瓜,不由感慨:“這村里啊,只有幾戶人家愿意讓孩子念書,這私塾啊,環(huán)境簡陋至極,每逢雨天,屋里便滴滴答答地漏水,門窗也擋不住風(fēng)雨,影響孩子們讀書。”
他頓了頓,繼續(xù)道:“今日,又有一個孩子執(zhí)意不愿前來。我苦口婆心地勸解,他卻始終不為所動。認(rèn)為與其將時光耗費在書本上,不如多為家中分擔(dān)些勞作,這心意是好的,我也無法勸阻?!?/p>
“既如此,不如將私塾修繕一番,再給愿意念書的孩子一些優(yōu)待,吸引他們前來讀書?!?/p>
“修繕?biāo)桔涌隙ㄊ呛檬?,但眼下的問題是,我們手頭并無足夠的建材?!?/p>
姜念薇若有所思,拿出了剛制好的玻璃,“爹,我先給你看一樣?xùn)|西?!?/p>
姜衍接過玻璃,頓時被其獨特的質(zhì)感與光澤所吸引。
他活了近半百的歲月,卻從未見過如此奇異之物,不禁驚嘆道:“這……這是何物?竟如此晶瑩剔透?!?/p>
她解釋道:“這是我剛制出的玻璃,可以修繕?biāo)桔拥拇皯簦钃躏L(fēng)雨,至于這瓦片磚塊,我們也可以通過窯爐燒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