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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小說網(wǎng) > 小閣老趙昊簡介 > 第十六章 張東官傳授為官之道

第十六章 張東官傳授為官之道

    天下有過兩處大名鼎鼎的長板橋。

    一乃當陽長坂橋,惜乎為燕人張翼德喝斷,如今已不復(fù)存矣。

    另一處便是金陵夫子廟前的長板橋。其地水煙凝碧,楊柳翳青,毗鄰最有名的秦淮女史們所居之舊院。

    天下男子心心念念者的‘長橋舊院’,便是指這一帶。

    一條籠著青紗的精美畫舫,劃破如凝碧般的秦淮河,緩緩由長板橋下駛過。

    披著蓑笠的船夫立在船尾,有節(jié)奏的搖動著船槳。

    每當那古銅色的槳葉,緩緩擊入水面時,那翡翠般的河水便慢慢蕩漾起一層層褶皺,然后被萬千雨絲擊成碎玉。

    船艙里擺著精致的酒席,卻沒有標配的女史歌姬,只有一老一少一中年,三個男子對坐。

    那居于上首的老者,已是面色酡紅,神態(tài)愜意的靠坐在大迎枕旁。

    他透過戶扇上的青紗,看著河邊柳下石板路上。

    那一對對共撐一傘的才子佳人,在琵琶洞簫之聲中,或是攜手閑行,或是憑欄笑語。

    從容甜膩,毫不避諱旁人的目光。

    “秦淮河硬是要得?!崩先思疫^于放松,不覺露出了鄉(xiāng)音?!皽厝徉l(xiāng)、英雄冢,在這兒耍老安逸嘍?!?br />
    原來是堂堂上元知縣,從不受賄的張東官。

    另外兩人則是趙昊和趙守正父子。

    今天趙昊專門約了張知縣出來,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教教老爹怎么當知縣。

    雖然趙公子也能說一些,但他畢竟只見過豬跑,又沒當過豬。自然還是請此中老前輩現(xiàn)身說法,來的更妥貼些。

    之所以放著自家老爺子不問,來問張東官。是因為一來,趙立本在北京一干就是十幾年,然后直接外放的長沙知府,并沒當過親民官。這知府和知縣的門道相差太遠。

    二來,老爺子還生著老爹的氣呢,要不是趙守正考中狀元,估計爺爺都能跟他斷絕父子關(guān)系。

    讓老爹怎么請教?估計只能被罵個狗血噴頭。

    ~~

    畫舫艙中。

    趙昊負責倒酒,趙二爺負責陪酒。令人大跌眼鏡的是,喝到現(xiàn)在他居然一直面不改色,毫無醉態(tài)。

    聽張知縣夸起秦淮河,趙守正便如數(shù)家珍,講起重重舊院艷聞,活靈活現(xiàn),如同親臨。

    說著說著,才突然想到,未成年的兒子還在一邊,趙二爺馬上打住道:“我這都是聽范大同說的,我是沒去過那種地方的……”

    “哎,老夫也沒去過呀。”張知縣幽幽道:“雖說舊院在江寧縣,但難保有認出老夫來的,面上掛不住?!?br />
    說著老頭兒瞥一眼趙昊,不無遺憾道:“要不是趙朋友還太小,請幾位女史來船上佐酒,豈不美哉?”

    “改日改日,下次不帶他?!壁w守正說完又改口道:“我是說,讓范大同幫老兄安排……”

    “是啊,父親過不了幾天就要去昆山了?!壁w昊見張知縣的話頭總往那方面去,就知道他已經(jīng)喝到位了。便端起酒壺給兩人滿上,準備進入正題。

    畢竟酒后方能吐真言嘛。

    他瞥一眼老爹,心說你 心說你丫一滴酒都沒喝,怎么也跟醉了一樣呢?莫非我這陰陽壺內(nèi)膽漏了不成?

    “頭回出任一方父母,心里著實忐忑,老前輩可有指教?”還好,趙守正沒忘了約定的信號,便向張知縣討教道。

    “指教談不上,承蒙狀元公看得起,就講講老夫這些年為官的心得吧。”這是約定好的事情,張知縣呷一口小酒,便打開了話匣子。

    “首先老弟得明白一點,咱們大明朝的官員,都是異地任官。而胥吏差役呢?卻是生在本鄉(xiāng)本土,且世世代代父子相繼的?!?br />
    張知縣伸出兩根手指,大著舌頭道:“就拿我縣衙里說,一半的書吏都是洪武年間家里就干這行,龜兒子都是開國元勛吶!你說弔不弔?”

    “哈哈哈……”三人一陣捧腹大笑。

    “人家本鄉(xiāng)本土,人多勢眾,盤根錯節(jié);咱們?nèi)松夭皇?,勢單力孤,干幾年就滾蛋。人家?guī)纵呑佣几梢粋€差事,咱們才當了幾年官?所以老弟永遠記住一句話?!?br />
    笑畢,張知縣便沉聲對趙守正道:“所以老弟記住這頭一句話‘任你官清如水、也敵不過吏滑如油?!?br />
    “嗯嗯?!壁w守正趕忙點點頭,牢牢記下。

    “這時候怎么辦呢?那就得找?guī)褪趾湍阋黄鹂醋∷麄儭_@幫手自然不能從當?shù)卣?,不然讓人家賣了,你還得幫著稱銀子?!?br />
    張東官又提點道:“你得從外地找人,最好是本鄉(xiāng)本土,沾親帶故的那種,知根知底才好用。”

    “嗯嗯。”趙守正又點點頭,牢牢記下?!罢叶嗌偃??”

    “這個還是看財力的?!睆堉h說著羨慕看一眼趙守正道:“以賢弟的財力,自然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了?!?br />
    “通常督撫上任,要帶五十名家人,藩、臬長官要帶四十名長隨,道府正印要帶三十名。咱們這一級嘛,起碼二十名家人,才能分兵把守,勉強看住里里外外?!?br />
    “二十名,這么多人?”雖然趙二爺不差錢,但還是嚇一跳。

    “多嗎?我給你數(shù)數(shù)。門政兩位,稿簽一位,簽押房九個。此外,還有辦旱差的、辦碼頭的、辦倉門的、辦收漕的、辦馬號人號的,辦外監(jiān)班房的,駐在省里府里的,辦衙管廚的、當跟班的……起碼十人以上。我說的是起碼,老弟應(yīng)該帶更多才能放心?!睆堉h嘆口氣道:

    “當初老哥我窮啊,只帶了十名長隨來金陵上任,差點沒讓那幫地頭蛇把我活活玩死?!?br />
    “這么一說,二十人還真不多。”趙二爺心說,那就翻一番,四十?

    不過這也不是他該操心的事兒。便看向兒子,意思是,衙內(nèi),你聽著點。

    趙衙內(nèi)果然自覺,馬上接過話頭問道:“這些長隨也不是隨便阿貓阿狗就能干吧?”

    “那當然啦?!睆堉h夾一片鹽水鴨,細細咀嚼片刻,方緩緩道:“老夫說的這些長隨,可不是普通的家丁奴仆之流。識文斷字那是最基本的,還得熟知官場中事何者當先、何者當后,何事有益于民,何事有礙于官……這只是大略,每個位置又有不同的要求?!?br />
    “好比兩個門政,是管著衙門前號房事務(wù)的。他們得事理皆通、人情練達,官場中的事務(wù)、衙門里的規(guī)矩,全都爛熟于胸。來了客人要知道高低,有差事派來得明白輕重,還能處理的妥妥當當。這可不光是老爺?shù)哪樏妫缓每墒且蠣敵話炻涞?。?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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