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看著陳常山,脫口而出,“李正海。我剛才說的肖書記的態(tài)度都是我自己的判斷。
我不能百分之百保證是肖書記的真實想法。
即使我去問肖書記,肖書記也不會給我一個明確答復。
在他眼里,我就是個孩子。
李正海則不同。
肖書記是把李正海當作接班人培養(yǎng),李正海也很爭氣,在哪干得都很不錯。
李正海已經(jīng)能代表肖書記的想法。
李正海又很看重你,在這次的事上,你提前問清李正海,不會有錯。
最后萬一出了問題,李正海也能為你兜底。、
雖然我和李正海常嗆著說話,但我心里挺佩服他,他干實事,為人也正。
他看重的人,他真幫忙?!?/p>
陳常山點點頭,“柳眉,你和我想到一塊了,這次的事比較大,我必須問問李書記。
我現(xiàn)在給李書記打個電話,如果他現(xiàn)在有時間,我現(xiàn)在就去見他?!?/p>
陳常山掏出手機。
柳眉站起身,“你打吧,我出去轉(zhuǎn)換一下自己?!?/p>
陳常山笑應,行。
柳眉走了。
屋門輕輕關(guān)上。
陳常山點上一支煙,狠狠抽了兩口,按滅,先打李正海辦公室電話,沒人接。
陳常山想了片刻,又撥通李正海手機,很快,耳邊聽到李正海的聲音,“常山,什么事?”
陳常山道,“李書記,您今天有時間嗎?我有件事想向您當面匯報。”
“我現(xiàn)在在秦州開會?!崩钫5?。
陳常山心里一翻個,真不巧。
“你先說什么事吧?!崩钫5穆曇粲种痢?/p>
陳常山忙道,“剛才劉市長單獨見了我?!?/p>
“劉市長?”李正海稍稍頓頓,“你等一會兒,我給你回過去。”
陳常山應聲好。
電話掛了。
陳常山的心不由自主跳動起來,煙缸里還有半截殘煙,陳常山把殘煙點上,抽了幾口,心才平靜。
十幾分鐘,手機響了,是李正海的回電。
陳常山立刻接起,剛說聲李書記,李正海即道,“說吧,到底怎么回事?”
陳常山把見劉剛的情況原原本本向李正海講了,在李正海面前,他不能隱瞞,也不想隱瞞。
說完,李正海沒回話。
陳常山的心又跳動起來。
十幾秒后,陳常山終于聽到李正海的聲音,“你答應了?”
陳常山剛要回應,李正海已自問自答,“他是市長,特意單獨找到你,你不答應也不行。
青云區(qū)再這樣發(fā)展下去,拖得是全市的后腿,也應該換個人了。
楊市長已經(jīng)去了省里,要考慮楊市長的感受,但也不能不考慮全市的發(fā)展。”
李正海話中有話。
陳常山小心問,“李書記,您的意思?”
李正海接過話,“常山,你這個電話打得很好,說明上次我沒白和你談。
我再給你提個建議。”
陳常山道,“李書記請講?!?/p>
李正海沉默片刻,一字一句道,“領導的安排要落實,但也要保持靈活性。
去青云的不是你,所以誰受益誰應該負主責。
明白我的意思嗎?”
陳常山道,“明白?!?/p>
李正海笑笑,“你個陳常山啊,從你站在馬家溝園區(qū),面對一個個炸藥包開始,就注定你的仕途不走尋常路。
需要打沖鋒的時候,領導們都會首先想到你。
現(xiàn)在你是不怨我不應該把你提上來。
你若留在花田鄉(xiāng),雖然職務不高,但能過得平靜。
怨我就大膽說。
今天我允許你發(fā)牢騷?!?/p>
李正海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晰傳入陳常山耳中,陳常山脫口而出,“不怨。”
“真不怨?”李正海問。
陳常山加重語氣,“真不怨?!?/p>
李正海又一笑,“怨也回不去了,以你陳常山現(xiàn)在的業(yè)績,再把你再調(diào)回花田鄉(xiāng),田海的老百姓就首先不答應。
你陳常山現(xiàn)在只有越干越好這一條路。
我的責任就是盯著你把這條路走好。
常山,我相信你能把這次的對事處理好?!?/p>
“李書記,我盡力?!标惓I交貞?。
李正海嗯聲,“一定要記住我剛才給你的建議,另外你再和柳眉溝通溝通。
畢竟他們同姓柳,有些事,她比你更了解,她也信任你,肯定會告訴你的?!?/p>
陳常山表示記住了,“李書記,我還有個問題能問嗎?”
“能?!崩钫5?。
“度在哪?”陳常山問。
李正海微微一頓,“劉市長沒有告訴你嗎?”
“沒有明確。”陳常山道。
李正海沉默片刻,“常山,不是我不告訴你,是這個度我也不確定。
但我相信李遠達會告訴你的。
我現(xiàn)在能告訴你的唯一度就是你是我提上來的,又給我打了這個電話,我不可能讓你再回花田鄉(xiāng)。”
最后一句話重若千金。
陳常山不禁重重道,“謝謝李書記。”
“還有問題嗎?”李正海問。
“沒有了?!标惓I降馈?/p>
“好,有什么問題隨時給我打電話?!崩钫5馈?/p>
電話掛了。
陳常山把手機輕輕放下,又點上一支煙,看著飄動的煙霧,陳常山心想,柳眉的推斷沒錯,替換甚至徹底拿下柳吉元,就是劉剛和肖天河共同的想法。
只不過礙于楊市長,不,是楊主任的面子,市里才要找一個合適的理由,既能把柳吉元拿下,又不至于和楊主任撕破臉,不會影響了彼此間今后往來,和江城未來發(fā)展。
都想既做好人又得利,所以找理由這件最難辦的事就落到他陳常山身上。
就像李正海所說,他陳常山就是個沖鋒的命。
可不沖鋒又哪來機會?
當初他若不豁出一切站在那排炸藥面前,他現(xiàn)在還在招商局綜合辦被一群女人嘲笑,混吃等死。
想建立規(guī)則,就得先敢打破規(guī)則,他陳常山就是這樣一路走來的。
陳常山笑笑,按滅煙,現(xiàn)實雖然殘酷,但殘酷中也有暖情。
李正海的承諾,柳眉的幫助都讓殘酷的現(xiàn)實變得柔軟。
陳常山用煙蒂在煙缸里畫了兩個圈,輕聲自語,柳吉元,這兩個圈一個是你,一個是我,我們斗了多年,也該畫個句號了。
最后一局到底是機會,還是陷坑。
我說了不算。
你說了也不算。
只有結(jié)果說了算。
陳常山重重一按,煙蒂被按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