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錦等人在下雨路上就遇上了暴雨，山林之中到處都是雨打枝葉的聲響。

且山上升起了霧氣，可見的范圍非常小。

跟隨身側(cè)的弟兄遞了一個斗笠給她，“沈姑娘，這雨又大又急，你帶個斗笠吧?！?/p>

“多謝?！鄙蛉翦\接過斗笠戴在了頭上。

衣裳被雨水打濕了大半，貼在身上，濕噠噠的。

她擰了一下袖子上的水，看前頭就是適合埋伏的山坳，讓弟兄們找地方埋伏好。

眾人齊聲應(yīng)“是”。

說下雨天不好，也有好的地方。

山林間霧氣一起，搞埋伏的人更容易隱藏身影，能打那些梁王兵一個措手不及。

沈若錦也策馬避入巨石后。

雨勢太大，耳力好的弟兄趴在地上聽，也聽不出敵方的動靜。

站到高處眺望，視線也受阻。

沈若錦問身邊的魯三金，“去前頭打探的人回來沒有？”

“還沒回來?！濒斎鸬溃骸耙晃以賻巳デ斑吙纯辞閯萑绾?？”

“也好?！?/p>

沈若錦點頭道。

“你、你，還有你！”魯三金隨手點了幾個弟兄跟他一起騎馬去前面查看敵情。

沈若錦仰頭看向遠處，一道道雨水順著臉頰流下來。

西疆多風(fēng)雪，南邊多雨水。

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天氣。

對行軍打仗的人來說，都不怎么舒服就是了。

眼下雖是白日里，但下雨下的灰蒙蒙的，跟夜里也相差不遠。

有人在沈若錦身后說：“雨下的這么大，狗娘養(yǎng)的梁王兵該不會不來了吧？”

有人罵他，“少烏鴉嘴！”

梁王兵要是不來了，那他們豈不是白白在這淋雨了。

沈若錦沉聲道：“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們會來的。”

霍飛光已經(jīng)拖了元向武三天。

梁王先前折損了那么多人馬，早就坐不住了，不可能不來。

弟兄們聞言紛紛道：“沈姑娘說他們會來，那就一定會來！”

暴雨一直下個不停。

就這樣，又過去了半個時辰。

第一批去前方打探的弟兄們回來報信，“沈姑娘！前面三十里出亂子了，那些官兵自己干起來了！”

“也不是自己干起來了！他們分明是兩撥人馬，一撥在前，一撥在后，前面是梁王兵，有五六萬人，后面的應(yīng)該是朝廷派來剿匪的，人數(shù)比梁王兵要少一半！”

“那些梁王兵也不知道咋回事，嘴上喊著要來剿滅咱們青龍寨，走半道上忽然停下來了，我們弟兄還以為他們是被暴雨絆住了，結(jié)果——”

“結(jié)果就看見他們找地方埋伏，伏擊后面來的那撥官兵，眼下他們打得正兇，滿地的雨水都被血染紅了！那個詞、那個詞怎么說來著，血流成河！血流成河??！”

沈若錦聽到這話，不由得沉吟道：“元向武忽然向霍飛光發(fā)難，難不成是發(fā)現(xiàn)我們私下達成了合作？”

這話她說得極輕，幾乎是自言自語。

身邊的弟兄們都沒聽清，“沈姑娘說什么？”

大多人都不知道沈若錦和霍將軍是怎么商量的。

山匪當?shù)镁昧?，他們聽到梁王兵和朝廷派來平匪的人馬打起來，第一反應(yīng)是，“這是好事?。∽屗麄児芬Ч?！”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反正死的他們，不是咱們?！?/p>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咱們等他們打完了，在過去把他們一起收拾了！”

一眾山寨當家這幾天沒少聽沈知安教兵法，有幾個聰明的，很快就琢磨出味來，都知道活學(xué)現(xiàn)用了。

“我們不能干看著?！鄙蛉翦\道：“霍飛光雖然是一方名將，但南州境內(nèi)畢竟是梁王的大盤，且元向武的人比他的多出一半。就算霍飛光用兵如神，此戰(zhàn)也必然損失慘重，是我先找他說的合作，即便元向武臨時改變主意，不攻青龍寨，反向霍飛光發(fā)難，咱們也不能隔岸觀火……”

四周的弟兄們沉默了一瞬。

很快就有人接話道：“沈姑娘說得對，咱們弟兄義字當先，不能光想著別人幫我們，同盟有難，豈能坐視不理？”

也有人發(fā)出異議，“可那些官兵是朝廷派來剿匪的！”

沈若錦道：“霍將軍的確是為剿匪而來，但他們到了南州，發(fā)現(xiàn)梁王要造反，知道咱們是義軍，已經(jīng)答應(yīng)與我們聯(lián)手鎮(zhèn)壓梁王，我們現(xiàn)在不是匪了，梁王才是?！?/p>

有山寨當家接話道：“對！我們現(xiàn)在不是匪了，梁王才是，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干倒梁王！”

有人說：“可是……明明可以讓他們自相殘殺之后，我們再去收拾局面，這是最穩(wěn)妥的?！?/p>

沈若錦道：“我們合并各山寨的初心就是為了救人，在礦山做苦力的那些人要救，答應(yīng)和我一起制止梁王造反的霍將軍及其部下將士也要救，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方才那個說明明可以讓他們自相殘殺之后再去的人怔了怔，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風(fēng)雨中仿佛都帶來了血腥味。

沈若錦不再多言，當即拉起韁繩，策馬而去，“不想去的就留守在此，愿意去的跟我走?！?/p>

“我跟沈姑娘去！”

“我們跟沈姑娘去！”

弟兄們很快就表明態(tài)度。

不愿意去的人寥寥無幾，且都羞愧得不敢抬頭，在弟兄們一聲聲“我們都去”里，橫了橫心，也跟著隊伍一起沖上了前方。

馬蹄踏過雨水，濺起水花一片。

三十里路，沈若錦帶人乘風(fēng)而至。

元向武帶領(lǐng)梁王兵跟霍飛光的人馬已經(jīng)殺紅了眼。

霍飛光是狠人，他手底下那些人也都是不要命的種，三萬人硬生生扛住了五萬人的伏擊。

且梁王兵的將領(lǐng)沒有一個是霍將軍的對手，三對一，尚且被他連斬兩將。

這般狠厲的架勢，讓元向武心生后悔：我怎么就想不開，跟這人杠上了。

這樣的情形之下，哪怕能贏霍飛光，也只能是險勝，此戰(zhàn)之后根本就剿滅不了青龍寨。

元向武只能硬著頭皮說自己只是想試試霍將軍的能耐。

這鬼話，霍飛光自然不信。

梁王世子只能在梁王兵的重重守衛(wèi)下跟霍飛光喊話，“霍將軍，我敬你是個人物，只要你肯投效我父王，我保證將來我父王得了天下，定不會虧待了你！”

話聲未落。

沈若錦策馬沖進了戰(zhàn)場，一槍挑飛了霍飛光跟前的敵方將領(lǐng)，朝元向武喊話道：“你現(xiàn)在下馬受降，我饒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