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鴻將紅包和首飾、古畫從白忱雪手中接過來,遞給一旁的白忱書。
他招呼眾人喝茶,吃點心。
白家人性格內(nèi)斂,且沒什么旁系血親。訂婚不比結(jié)婚,白寒竹和長子白硯只邀請了三五個至交好友,沒叫生意伙伴,白湛和妻子楚楚一直過著四處漂泊的隱居生活,在姑蘇城也沒什么舊友。
茅山來的是茅君真人和荊父荊母、荊戈、荊畫。
雙方加起來,也不過十余人。
顧家人的到來,讓人顯得一下子多起來,頗有點人頭攢動的場面。
荊鴻像個花蝴蝶一樣,在白家、茅荊家和顧家三方周旋。
白寒竹捋著胡須,邊喝茶,邊笑瞇瞇地望著一身牛勁怎么都使不完的荊鴻,頻頻點頭,心中暗暗稱贊。
白家人從老到少性格都內(nèi)斂,難得招來這么個新鮮血液,攪動白家一池靜水。
白寒竹對蘇婳道:“初看阿鴻,并不覺驚艷,可是越接觸,越發(fā)現(xiàn)這孩子哪哪兒都好。以前我總擔心等我百年之后,雪兒無人照拂,如今放心了。那丫頭命苦,打小沒媽,全是我這個糟老頭子一把屎一把尿地帶大。我一個老頭子,粗枝大葉的,自然不如女人家細心,好歹是把她拉扯大了,養(yǎng)得病病怏怏的。得虧遇到荊鴻,雪兒近來笑得多了,人也胖了點?!?/p>
蘇婳莞爾,“荊鴻倒是粗中有細,人也有趣。”
顧北弦坐在二人中間。
往常挺煩這個白寒竹和他的愛妻蘇婳套近乎。
今天他卻好整以暇地坐著,慢慢品茗,并不插言。
這四年來,顧家和白家的關(guān)系就像一團扯不斷理還亂的線,虬結(jié)盤錯。
荊鴻的出現(xiàn),將那團擰成疙瘩的線,給解開了。
從此以后,各歸各位。
顧傲霆那邊早和茅君真人打成一片了,兩人高談闊論,從盤古開天辟地扯到國際最新經(jīng)濟形勢。
兩個加起來兩百歲的老頭子,滿嘴的網(wǎng)絡(luò)時髦用語,動不動還拽一兩句英文。
顧傲霆老商人一個就罷了。
茅君真人束發(fā)長袍,居然也這般時髦。
令白顧兩家人頗感意外。
顧纖云夫妻則和荊母、荊父、白湛、楚楚幾人相談甚歡。
沈天予和元瑾之對視一眼,腦中只有四個字:皆大歡喜。
夫妻二人正喝著茶,荊鴻走過來。
他手中握一杯茶,同沈天予的茶杯輕輕碰一下,道:“昨日我?guī)а┭┮讶ゼ腊葸^我們家列祖列宗,但雪雪的祖先,我還沒祭拜過?!?/p>
沈天予微微頷首,“你盡管去祭,不用管我們?!?/p>
荊鴻揚唇,“你和瑾之跟我們一起?!?/p>
沈天予英挺劍眉微折,掃他一眼,言外之意,你搞什么?
荊鴻道:“跟我來?!?/p>
眾目睽睽,沈天予不好拂他面子,便站起來。
元瑾之跟著站起來。
夫婦二人隨荊鴻去了白家后院祠堂。
小小一間祠堂,古舊素樸,清清靜靜。
白忱雪正跪在古色古香的蒲團上,取香點香,等荊鴻。
聽到身后有動靜,她回眸。
看到沈天予和元瑾之也來了,白忱雪不解地看向荊鴻。
荊鴻并不解釋,又取了兩個蒲團擺在案前。
他回頭看向沈天予,“一起吧?!?/p>
沈天予微微蹙眉,不懂這道士,到底要干嘛?
他能算得了古今,卻算不了這道士稀奇古怪的心思。
他的想法太跳脫了。
他姓沈,怎么著也祭拜不了白家的祖宗。
荊鴻取了香遞給沈天予和元瑾之。
他走到蒲團前跪下,口中念道:“列祖列宗在上,我,茅山荊鴻,今日與你們家小女白忱雪訂婚,特來祭拜諸位列祖列宗。逢訂婚之喜,愿列祖列宗保佑我們早生愛子,傳承白家香火。日后荊鴻和忱雪定當攜愛子荊白,每逢清明、寒衣、中元、除夕之日,隆重祭拜并重謝諸位列祖列宗?!?/p>
他回頭看了眼沈天予和元瑾之,接著轉(zhuǎn)向香案前的牌位,又道:“這二位是荊白未來岳父岳母,沈天予和元瑾之。白家人丁稀少,素來陽盛陰衰,白家男丁要么喪妻要么晚婚,要么命運多舛,四處漂泊。望白家列祖列宗保佑荊白平安早日出生,早結(jié)良緣,將白家一脈傳承光大?!?/p>
沈天予明白了。
他和元瑾之因為破劫之因,命中無子女。
若想無中生有,成就非凡之事,必須要借力。
向天借向地借,向天才地寶借,向非凡之人非凡之物借。
荊鴻這是向白家列祖列宗強行借。
沈天予俯身,雙膝跪到蒲團上。
元瑾之跪在他身畔的蒲團上。
他和元瑾之命中無女,但是荊白命中有妻。
這和民間“抱子得子”的道理差不多。
四人持香虔誠跪拜。
將香插于案上,望著白家祖先牌位,荊鴻又說:“幾日后,我將和沈天予前去昆侖一脈,尋找龍鱗、鳳羽,望列祖列宗保佑我們得償所愿,一路平安。”
沈天予暗道,這人果然得寸進尺,磕一次頭,許三個愿。
且個個都是大愿奇愿難愿。
太強“靈”所難了。
但是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這種人在哪里都混得開。
祭拜完畢,四人起身離開祠堂。
出了門,沈天予回眸,只見案前忽然一陣冷風吹過,四炷香冒出裊裊香氣,只荊鴻插的那炷香香氣隨風斜了斜。
其他三炷香安然不動。
沈天予暗道,白家列祖列宗大概也嫌荊鴻煩了。
但是嫌煩的,一般都會照做。
若不想幫忙,荊鴻點的香會斷。
元瑾之見沈天予回眸,她跟著回頭去看。
可是她看不到那香氣斜了斜。
返回正屋,荊鴻和白忱雪舉行訂婚禮。
儀式舉行完畢,一行人要去酒店,吃訂婚宴。
荊鴻不時抬腕看表。
他還邀請了顧楚帆和施詩。
可他倆遲遲未到。
他希望顧楚帆能來,希望白忱雪心中所有疙瘩全部消失,希望她將心房打掃得干干凈凈,以后只裝他一人。
一行人紛紛上車。
荊鴻握緊白忱雪的手。
他的手比常人溫度高。
白忱雪的手被他握得出了細細一層汗。
車子徐徐往前行,白忱雪沖他俏聲一笑,“你好像很緊張?”
“對?!?/p>
“你一個大男人有什么好緊張的?剛才在我們家祠堂威脅我們家老祖宗的時候,你倒是挺大膽,這會兒怎么慫了?”
荊鴻鼓鼓的喉結(jié)上下動了動,“我在想……”
他停頓,故意賣關(guān)子。
白忱雪好奇,“想什么?你平時都是快人快語,今天怎么欲言又止的?”
荊鴻抿一下唇道:“我在想,訂婚后超薄零距離,還是等結(jié)婚后?”
白忱雪納悶,“超薄零距離,什么意思?”
荊鴻一本正經(jīng),“負距離?!?/p>
慢半拍,白忱雪才反應(yīng)過來,羞得臉一下子紅到脖子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