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元伯君的心腹。
祁連在元伯君身邊待過幾天，扒清了他身邊的人。
那人走到祁連面前，附到他耳邊低聲說：“領(lǐng)導(dǎo)讓我給你帶句話，點到為止，留他一條命，還有大用?！?/p>
祁連垂眸掃一眼蜷在地上疼得不停扭動的梅垠臣。
難以忍受的疼痛和瘙癢，讓他看起來活脫脫像條絞扭的蛇，五官猙獰變形，模樣狼狽不堪。
他平時病病殃殃，一年到頭有大半時間都臥在床上，一走路就喘。
如今祁連這么折騰他，他居然沒咽氣，看樣子平時都是裝的。
祁連抬腳踢了踢地上的梅垠臣，對來人說：“死不了，他命硬著呢，比你們領(lǐng)導(dǎo)的命都硬?！?/p>
那人雙手抱拳，做請求狀，“望先生以大局為重?！?/p>
祁連眸色微微沉了沉。
他俯身掐著梅垠臣的脖子，將他摁到桌前，厲聲喝道：“好好寫！”
梅垠臣抓起筆，苦著臉說：“疼，癢，寫不了……”
祁連從口袋中取出藥瓶，倒出幾粒，塞到他嘴里。
藥入肚，沒過幾分鐘，梅垠臣臉上的瘙癢緩解，腹中奇痛也減輕許多。
那種硫酸潑肉的灼燒感，消失了。
梅垠臣已經(jīng)疼得渾身虛軟，冷汗浸透了他的衣服，握著筆的手顫抖個不停。
戰(zhàn)時殺敵沒怕過，被敵方捉住，嚴(yán)刑拷打他也沒怕過。
如今卻怕了祁連的小把戲。
他并不知，他早已不再是從前的他。
從前的他堅定有信仰，有風(fēng)骨有正氣。
如今的他，早就被巨大的貪欲，腐蝕得只剩個腐朽的軀殼，從芯上爛完了。
祁連立在他身后，道：“你幾個兒子已經(jīng)交待清楚了，你那些老部下也已經(jīng)抓到，該招的都招完了。你私下串通的外國人，也抓到了。讓你寫供詞，不過是走個程序，再偷奸?；?，我直接要了你的老命！他們怕你，我可不怕！我爛命一條，不服就殺！”
自古以來，都是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祁連便是那不要命的。
梅垠臣覺得若不好好招供，祁連會繼續(xù)折磨他。
剛才那生不如死猶如煉獄的折磨，他不想再遭受第二遍。
他仰頭看向祁連，“我招，我全招，只求你們給我個痛快。”
祁連冷著一張清俊的臉道：“你小女兒小孫子外孫還有外孫女，有的無罪，有的罪不至死。只要你認(rèn)罪態(tài)度良好，我饒過他們。如果你還耍花招，我不介意再多幾項罪名，反正都是死，我光桿司令一個，誰怕誰？”
梅垠臣覺得這個江洋大盜太無恥！
禍不及家人。
他動不動就要殺他全家。
怪只怪當(dāng)年手下人疏忽，留了他一條賤命，如若當(dāng)時斬草除根除掉他，他今天何至于遭此大罪？
想到斬草除根，他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子子孫孫。
本來想讓他們做人上人，做元家那般風(fēng)光的人，可是大計未成，全都淪為階下囚，那么多錢還沒盡情花，就要被全部沒收，他們即使出去，路也被堵死了。
如今只求別被斬草除根。
梅垠臣再三追問祁連：“我好好交待，你發(fā)誓，要保我家人?！?/p>
祁連嫌他啰嗦，盯著他的眼珠，手中藥粉催動。
連日不眠不休，又被顧逸風(fēng)和祁連輪番折磨，梅垠臣神智已不如從前，只覺得突然之間大腦好像不受控制，只想說實話。
他機(jī)械地低下頭，提筆開始寫，寫元老另一名副將慕容翰。
慕容翰在戰(zhàn)爭中受了重傷，本不該死。
戰(zhàn)時醫(yī)藥緊缺，他打著救別的傷員的名號，暗中減少了他的藥，導(dǎo)致他傷口感染。
又將他妻子父母被敵人殺害的消息告訴他，慕容翰本就重傷感染，一時急火攻心而死。
慕容翰的后代，他后來派人去找過，失蹤了。
梅垠臣繼續(xù)寫，當(dāng)年那場地震，發(fā)現(xiàn)年幼的陸言承未死，他派人壓下消息不報，讓手下人把他送出城，想辦法處理掉。
還寫這些年如何索取賄賂，如何派手下人收養(yǎng)孤兒，培養(yǎng)成死士。
如何提拔手下人，讓他們誓死為自己效忠，如何打著元老的名義，往龍虎隊送奸細(xì)。
怕自己樹大招風(fēng)，他裝病，暗中培養(yǎng)兒子孫子和三女婿等人。
為了獲得更多的支持，他如何暗中和外國人勾結(jié)……
厚厚一沓口供紙，梅垠臣幾乎全部寫滿了。
直寫了好幾個小時，才停筆。
寫完后，他累得身子一歪，趴在桌上睡著了。
龍虎隊的一把手和元峻推門而入。
祁連拿起梅垠臣的口供，翻到當(dāng)年地震后，梅垠臣壓下消息隱瞞不報，甚至派人要害死他。
祁連真想把這老頭子活活掐死！
罪行累累，罄竹難書！
他將口供紙交給元峻，道：“你們這些正人君子太君子了，對付梅垠臣這種罪大惡極的卑鄙小人，何必還要拘于禮節(jié)？”
元峻接過口供紙。
他劍走偏鋒，的確快捷，但是不符合法律程序。
還得用合法的手段，再搞一遍。
不過有了這些供詞，不怕梅垠臣再狡辯。
元峻將梅垠臣的口供交給一把手。
他從包中取出一份差不多的口供復(fù)印件遞給祁連，“你姐和你養(yǎng)父母的案子也查得差不多了，上面的名單是當(dāng)年欺負(fù)你姐的人，和背后的人，以及牽連的罪犯。主犯是梅垠臣的人，本來他咬死不招，如今見梅垠臣被抓，失去靠山。我們的人略用了些手段，他就招了。接下來就是走流程，等判刑，到時要把你姐接過來出庭，沒問題吧？”
“沒問題。”祁連接過口供復(fù)印件，細(xì)細(xì)查看。
助人助己。
他幫元家解決問題，元家也幫他解決了問題。
案子很快就要解決了，長達(dá)幾十年的大仇終將得報。
可是他的自由日子也剩不了多久了。
林夕已經(jīng)找到了親生父母，過上了正常生活，他養(yǎng)她那么久，她不會不管他姐姐的死活。
手中的財產(chǎn)也已經(jīng)分給林夕和元書湉。
元書湉有財有貌，身邊不會缺優(yōu)秀男人，等他入獄后，她會慢慢淡忘掉他，會遇到更好的更適合她的良人。
祁連心中已無牽掛，唯一的遺憾就是和元書湉相遇太晚，愛得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