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留白微蹙起眉頭。
他看著陰十娘和胡老三這群人,認真道,“哪怕是我娘那種人物,之前和我談及大隋遍尋天下神通物,用來鎮(zhèn)壓天下修行者的時候,我感覺她對神通物也是懷著深深的忌憚。但無論是李氏圍殺王夜狐的那天晚上所出現(xiàn)的神通物,還是鐵流真給我的神通物,強雖然強,詭異雖然詭異,但總覺得差點意思,總感覺長安城里真正厲害的人比這神通物強,這些神通物遠不如那些典籍里面記載的‘邪物’邪門。所以按胡伯的意思,其實是壓根沒有真正發(fā)揮這神通物的邪性?”
胡老三看著他疑惑的眼睛,咧嘴笑了,道:“其實歸根結底還是人不行,東家,怎么說哩,你喜歡按著有些書上的說法,將這神通物稱為邪物,將它的神通偉力稱為邪性,那可以這么說,幾乎所有神通物流傳至今,那邪性肯定流失不少,但關鍵還是看用它的人,這用它的人足夠強,就自然有厲害手段可以將它的邪性溫養(yǎng)如初,或者用自身的神通來增強它的邪性。你覺得長安城里這些大戰(zhàn)之中出現(xiàn)的神通物差點意思,那還是說明使用的人還不夠強。但話說回來,現(xiàn)今之大唐,如果連王夜狐這種人物都說不夠強,那要靠自身的神通來增強這神通物的邪性,那是沒人做得到的了,那要想這神通物用著的時候邪性更足,那就只能靠這龍心油來養(yǎng)了。”
頓了頓之后,胡老三倒是有些感慨起來,接著道,“東家,其實大隋朝初期,還勉強有些堪比龍心油的東西可以用來養(yǎng)神通物,但到了隋末,就一樣都沒了。那些擅使飛劍的宗門,本身就近戰(zhàn)有很大缺陷,已經在走下坡路,再加上這種東西斷絕了,那些宗門也絕了,飛劍煉制之法也絕了哩?,F(xiàn)在世間倒是出現(xiàn)了這大半壇子龍心油,真是讓人唏噓?!?/p>
顧留白眉頭皺的更深,“胡伯,那按我在地陵之中所見,這龍心油本身就像是神通物,正是因為它本身就像是足夠強的神通物,所以它才能養(yǎng)神通物,但它本身的邪性,按理也是要消耗的?”
胡老三笑道,“東家說得對哩,它也沒辦法無中生有不是?”
顧留白沉吟道,“那按著這意思,這東西用一點少一點,最好是都留著,不要給李氏機要處。”
“是這個意思哩,東家如果有辦法,那這種今后都肯定再也沒有了的東西,一滴都不能流落出去?!焙先R上就認真點頭,道:“而且眼下有個最為重要的地方要用它,用量恐怕不少哩。”
顧留白好奇道,“什么地方要用不少龍心油?”
胡老三點了點顧留白右手一直帶著的那個鐲子,“就是東家你的刀哩?!?/p>
“我這風刀?”顧留白一愣,旋即大吃一驚,“胡伯,難不成你的意思是這龍心血能夠養(yǎng)神通,不只是純粹的養(yǎng)已經流傳下來的神通物,而且能將我這風刀都養(yǎng)成一件神通物?”
“是哩?!焙先肿煨χf道,“東家你自己也都說了,它在地陵里本身就像是一件神通物,那將它的邪性想辦法給它煉了弄到你這刀里,你這刀就也有了邪性。不過煉制的時候,也要東家你出力,可能對你自身的元氣也消耗不少,不過東家你本身真氣就足夠多,又是年輕人,氣血補得也快。這樣煉成的這件邪物,可就是你自個的神通物了。大隋說的神通物也好,大唐現(xiàn)在說的邪物也好,自古以來就分成兩種,一種就是純粹用的和自己不相干的材料,這種煉制出來的神通物誰用都一樣,差不多品階的修士用起來威力沒什么差別。但另外一種就是這種原主的神通物,本來就融合了主人的整體氣機在里頭,那這原主人用起這神通物,可比別人用這神通物強太多了?!?/p>
說到此處,胡老三臉上的笑意雖然燦爛,但他眼睛里卻都是感慨,“東家,你成就八品之后,你這法門本身就厲害,再加上你又有這把刀,那再怎么排,這整個天下,你肯定也是前幾的人物了。”
“那得趕緊煉?!鳖櫫舭锥疾粠б稽c猶豫的,“哪怕李氏機要處接下來真的問我要,我就直接給他們一堆用過了的廢油。到時候就和他們說,我從地陵里得到的這龍心油本身就是這樣的玩意啊。這油反正廢都廢了,我料想他們也不能給我說翻臉就翻臉?!?/p>
胡老三興奮的搓了搓手,道:“東家那這段時間我要跟著你哩,還有,那能不能順便再延康坊里建個工坊,肯定派得上用場的?!?/p>
顧留白微笑道:“那等會我讓賀海心找個叫丘泉畔的幽州學生來找你,我記得那學生被派來長安,就是學一些工坊營造的,那學生在這方面有點本事,你想要什么樣的工坊,就和他說就行了,他會幫你弄的?!?/p>
胡老三連連點頭,“東家安排的肯定沒差哩?!?/p>
顧留白看著陰十娘問,“十娘,龍婆什么時候能回來?”
陰十娘很干脆的搖頭,“我們不知道,她出城之后也沒傳消息給我們,不過龍婆說很快能回來,那她就很快能回來。”
“好吧。”顧留白無奈的嘆了口氣,但看著眼前這一伙人,他又嚴肅了起來,道:“接下來扶風、南詔那邊可能有變,裴國公大軍若是開拔,我想偷偷隨軍過去,你們怎么想?”
陰十娘冷笑道,“想要我們一起跟著你就直接說,這么不爽利?!?/p>
顧留白認真的搖了搖頭,道:“我倒是不想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我現(xiàn)在有些糾結,若是你們全部跟著我去,連賀火羅也一起,長安這邊肯定會有人對付我們的人,我們剛剛在長安創(chuàng)下的基業(yè)可能就會被人毀了。我是想龍婆如果能夠回來,那龍婆帶兩個人和我一塊過去,十娘和你和賀火羅留在長安,因為你們兩個已經是見了光的。至于其余人,我倒是還想好好藏一藏,畢竟別人現(xiàn)在除了知道十娘你的手段之外,他們還不了解你們其余人的手段?!?/p>
陰十娘倒是能夠理解顧留白為何這么做。
他這是見識了李氏機要處的真正厲害之后,行事更為小心。
不過這時候顧留白又說了一句,“我們去對付崔老怪的時候,玄慶法師說還真有人對云蕖不利,所以他都把云蕖請到大雁塔上去了。我感覺他的意思是說,想要對付云蕖的不是清河崔氏的人?!?/p>
陰十娘頓時又鄙視的說道,“還有別人?那看來你這殺雞儆猴也不管用啊。”
“用肯定是有用的?!鳖櫫舭讚u了搖頭,平靜道,“但這只是再次提醒了我,長安這種地方和我們熟悉的地方不一樣,它遠比我們熟悉的地方復雜,我們那很多事情,殺了幾個人就了結了,但這地方只要利益始終存在,就總會有麻煩冒出來。等到明面上殺人殺不過的時候,這地方的有些人就會像躲在陰暗角落的毒蛇一樣,時不時出來咬一口?!?/p>
陰十娘冷笑了一聲,“那如果這樣的殺雞儆猴還不夠,你就不能按照他們的這種法子,做得比他們更陰更毒?”
顧留白嘆了口氣,“我覺得也是?!?/p>
在長安這種地方,他原本秉持著的那種不主動找人麻煩的做派就似乎得改一改,不能老是人家拳頭打過來了,再想法打回去。
在這舊書樓里,顧留白讓喬黃云將自己弄成三皇子手下那寧深的模樣之后,就悄然返回延康坊,直接出現(xiàn)在了賈煉的面前。
“賈侍郎,你聽見今天天上打雷了沒?”
一看這段時間都有點吃胖了的賈煉,顧留白就皮笑肉不笑的說了這一句。
賈煉這段時間吃好睡好,原本一見這“寧深”就滿臉感激,但突然聽到這一句,再看著顧留白皮笑肉不笑的模樣,他心中一緊,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聽到了啊,怎么?”
顧留白呵呵一笑,“那你有沒有聽出來,那雷是在玉泉觀的頂上打的?”
賈煉面色頓時大變。
他還沒開口說話,顧留白便嘆了口氣,道,“賈侍郎,我家三殿下也算是有信義的了,但你這算是怎么個事情?你說萬一你遭遇不測,將你埋葬在玉泉觀那面山坡上,今日要不是出了那大事,我們豈不是被你一直蒙在鼓里?而且你這到底是什么意思,讓我家三殿下去和玉泉觀那墮落觀修士打交道么?”
賈煉深吸了一口氣,他定了定神,也不問交給那顧十五封存的信箋里頭的內容這寧深怎么就偷看到了,他沉聲道:“寧哥兒,今日玉泉觀那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你先和我說一說?!?/p>
顧留白冷冷一笑,道:“說起來還巧了,正是這延康坊里的綠眸設計圍殺崔老怪,結果崔老怪逃進了玉泉觀那面山坡下的地陵,按照我們現(xiàn)在所知的消息,那玉泉觀的羽道士在地陵里面居然建了一個道殿,里面存放有龍首骸骨,崔老怪也不知道從哪里得了消息,知道了這龍首骸骨,他想要煉了這龍首骸骨里面的元氣以提升神通,但反而被羽道士給設計了。但那鬼黑殿不知出了什么問題,這羽道士反而死在了里面。賈侍郎,你和我們說說,這到底怎么回事?”
賈煉苦笑道:“我敢發(fā)誓,我絕無害三殿下的心思,其實我的本意是,三殿下?lián)胶瓦@樣的事情一點都沒有好處,倒是那顧十五若是能夠按我所說的去做,他真信譽無雙的話,這樁事情對于他而言倒是不小的際遇?!?/p>
顧留白心中一動,道:“里面什么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