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響起一聲雷鳴
李歸塵的手中出現(xiàn)了一柄匕首。
它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子的玩物,很鈍,就像是兩截微彎的小樹干連接在一起,只是看上去像是一柄匕首,都沒有打磨出刃口。
然而它天生具有細密的鱗棱,當它出現(xiàn)在李歸塵的手中時,它表面散發(fā)出黑色玉質的光澤,光芒散發(fā)出去時,在空中形成波浪的形狀。
一種強大的神通氣機,讓一道透明的刀罡從夜色之中顯現(xiàn)出來。
這不是真正的風刀本體,卻是顧留白整體氣機的演化,即便它開始變得遲緩,但它從一開始的輕靈和不可捉摸,卻瞬間充斥難以想象的磅礴力量。
恐怖數(shù)量的天地元氣從刀罡之中迸發(fā),砸入李歸塵身前的天地。
無數(shù)股可怕的勁氣從他們的身體之間暴射出去,所觸碰之處,盡成齏粉。
匕首散發(fā)的風雷盡碎,李歸塵握著這柄匕首的手指除了大拇指之外,其余四根手指被瞬間震斷,肌膚被斷骨刺穿,鮮血四濺。
即便是用了龍角根煉制的神通物,似乎都依舊無法和對方的磅礴力量抗衡,但此時的李歸塵卻依舊神容平靜,他看著眼前的顧留白,卻像是在看著一條大魚。
他身后如山般凝立的鐘鐻金人雙手結印,轟出一股耀眼的星輝,將顧留白震開的瞬間,他掌指間流淌的鮮血如同活物一樣凝成符箓,附于這件真龍神通物之上,然后他將這件神通物朝著顧留白打了過去。
一道劍罡瞬間沖擊在龍角匕首之上。
顧留白有些不解的是,應該異常堅韌的龍角匕首此時卻像是長安那種油炸的酥角一樣酥脆。
它輕易的裂了開來。
大量的真龍元氣主動涌到顧留白的身周。
強大而純凈的元氣,甚至令顧留白第一次真正的感到了所謂氣運的存在。
仿佛那種可以給人帶來好運的氣息到了可以感受的地步。
然而此時顧留白卻知道李歸塵并非賜福者,而是想要借助那幽冥中的帝王的力量。
“弄了半天,你始終只有挖墳般的手段?你想要統(tǒng)治世間,卻只會撿那千年之前的帝王帶進墳墓里的東西?”顧留白看著李歸塵那血淋淋的右手,不屑的笑了起來。
李歸塵也低頭看了看自己四根指骨皆斷的右手,卻是平靜道,“不管是什么手段,能有用的就是好手段?!?/p>
顧留白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他一眼。
他手中的長劍不安的震鳴起來,即便是造就了一個劍坊的聲名的名劍,此時也有些難以承受恐怖數(shù)量的真氣。
無數(shù)劍氣潑灑出來,長劍消失了。
朱雀大街上多出了一條滾滾的大河。
鐘鐻金人彎腰下來,如同一頂營帳護住李歸塵。
無數(shù)浪花般的劍氣帶著散碎的星光炸開。
即便是龐大的身軀完全護住了李歸塵的身前,但無數(shù)水花般的劍氣依舊濺到李歸塵的身上。
李歸塵身外不斷響起瓷器崩碎的聲音。
他的體內真氣上出現(xiàn)了許多的裂紋。
接著,他的身上出現(xiàn)了很多道被劍氣割裂的傷口,鮮血在他的身上,如同朵朵桃花盛開。
李欺星的雙手微微的顫抖起來。
如果此時是別人和顧留白這樣的對決,他一定會覺得暢快淋漓,他甚至會覺得這一劍是為郭北溪所斬。
但李歸塵畢竟是他的父親。
哪怕他不能夠認同他父親的做法,當看著無數(shù)劍氣將他身上撕扯出無數(shù)血口時,他心中還是不忍。
顧留白微微的瞇起眼睛。
他的前方有一道可怕的劍意在凝聚。
但就在此時,他感應到了長安城外東側的一股氣機,他停了下來。
李歸塵深吸了一口氣,他傷口之中的鮮血迅速如紅色的蠟油凝結起來。
他看出了顧留白眼中的猶豫,忍不住微笑起來,“你不是說一尊鐘鐻金人根本不夠看么?我不知道當年是不是真的有十二尊鐘鐻金人,但祖龍意志復蘇之后,所有能夠動用的鐘鐻金人都會出現(xiàn)在你的面前。你現(xiàn)在擁有如此之多的真龍氣數(shù),擁有如此磅礴的真氣,哪怕是在殘缺的意志的感知中,你此刻也如黑暗中巨大的火炬般醒目?!?/p>
“甚至不惜毀掉這樣的長安?”顧留白冷笑起來。
“你一時半會殺不了我?!崩顨w塵冷酷的說道,“你要么拼著長安城毀,先將我殺死,要么離開長安城和這些鐘鐻金人一戰(zhàn)?!?/p>
顧留白看著李歸塵道,“你覺得離開長安,我就不會變得這么強大?”
李歸塵平靜的看著長安,道:“你們都在乎這樣的長安,但我不在乎。我認為你一定會將它們阻擋在城外,就如當年你娘阻擋那些西域修士一樣。只要你在城外戰(zhàn)斗,我就有殺死你的機會。”
顧留白笑了起來。
他就像是一頭嗜血的惡狼在審視自己的獵物。
他看著李歸塵,說道,“任何愿意花一生的時間來布置自己棋局的人,都是極其偏執(zhí)的人,像你這樣偏執(zhí)的人,斬斷你的手腳,讓你身上的血肉如落葉掉落,都未必能夠讓你感受真正的痛苦。對于你這樣的人,只有讓你看到你所謀劃的一切,你所仰仗的東西,都只是癡狂發(fā)夢中的泡影,只有將那些東西在你面前打碎的時候,才會讓你知道真正的痛苦?!?/p>
說話之間,他的身影從原地消失。
他朝東行去,迎向驪山方向的那股氣機。
“你以為李氏能夠得了江山,最主要的原因是那一條真龍?你以為從祖龍地宮之中隨便撿一點東西,便能夠讓你這樣的人也能成為你們李氏開國皇帝一樣的存在?我今天就索性斷絕你們這樣的人的幻想!”
他的聲音,隨著一道霸烈至極的劍罡而來。
當!
整個長安再次響起巨大的金屬震鳴聲。
從鐘鐻金人身上斬落的實質般的星光碎屑,再如無數(shù)銀色的小刀在李歸塵的身上割出許多道細小的血口。
這些傷口轉瞬即逝,強大的修為讓這些傷口很快的愈合。
只是聽著顧留白的這些話語,李歸塵的臉色終于變的有些難看起來。
他不相信顧留白能夠戰(zhàn)勝不只一尊鐘鐻金人,他更不愿相信當他去往長安城外之后依舊能夠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但顧留白此時施展的任何一劍,都似乎在打他的臉,在告訴他,他和顧留白相比,根本不擅長戰(zhàn)斗。
星光不斷墜落在李歸塵的身上,當他身前的鐘鐻金人再次發(fā)出熠熠的星輝時,他開始動步,朝著城外行去。
他在城外和城內沒有區(qū)別,哪怕顧留白在城外都能輕易占得上風,和地宮之中走出的那些鐘鐻金人聯(lián)手,他不覺得顧留白真的能夠戰(zhàn)勝自己。
春明門緊閉的城門仿佛紙糊的一般炸裂了。
城墻上的軍士在元氣的震蕩之中紛紛墜倒,他們看著那尊縱躍出城,身上纏繞著星光的鐘鐻金人,震撼得連拉動弓弦都做不到。
四尊鐘鐻金人幾乎同時從麓山走出。
陰風漫卷在秦漢古馳道上,這些并未被改成大唐官道的古道兩側的雜草在夏夜之中迅速結滿灰色的寒霜,瞬間枯萎。
沿著這條古道,地下發(fā)出如龍吟般的聲音,陰氣在道路周遭涌動,卻并不散逸,漸漸形成浪潮,浪潮之中出現(xiàn)許多扭曲的人影,如無數(shù)的持戈戰(zhàn)士。
浪潮沿著這條古道,朝著長安沖涌而去,但涌到一座斷橋前方,卻戛然而止。
提著劍的顧留白凝立在斷橋之上,瞬間以真氣連凝數(shù)道鎮(zhèn)邪符。
轟!
只是數(shù)道鎮(zhèn)邪符,釋放出的恐怖元氣便在夜色之中劃出數(shù)道赤紅裂痕,將涌來的陰氣浪潮全部擊潰,灼熱的氣息一直沖擊到那四尊鐘鐻金人的身上,在它們的身上炸開。
四尊鐘鐻金人身體微弓,它們體內涌出的陰氣如瀑布般散落,但它們的右手掌心卻同時凝聚神通氣機。
與此同時,顧留白身后長安方向也爆開神通氣機。
那尊鐘鐻金人高高躍起在空中,它包裹著星光,如一顆星辰在墜落。
一座實質般的金色巨橋在空中凝成,牢牢鎖定了顧留白的氣機。
五尊鐘鐻金人同時出手,對著顧留白發(fā)動一擊!
五股磅礴的神通力量未至,元氣的擠壓已讓顧留白所在的這座斷橋炸裂開來。
顧留白落向下方的河面,他的身周陰風大作,變得昏暗無比。
他的身外不斷的響起沉悶的撞擊聲,無數(shù)被狂風卷起的東西,沖擊在他的身上。
就在此時,他的周身涌起刺天戮地般無所不能,唯我獨尊的劍氣。
他的人就像是變成了一柄凝成實質的戮天劍。
李歸塵看著凝聚到了極點的元氣在那柄戮天劍上紛紛破碎,但他依舊覺得顧留白可能抵擋得住這些可怖力量的合力,然而就在他腦海之中生出這樣的念頭時,顧留白已經(jīng)落在河中。
整條大河瘋狂涌動起來。
整條大河被他的劍意和來自長安方向的元氣引動,整條大河就變成了他的一劍。
轟!
大河之水如天上來,大河橫卷,一劍掃在五尊鐘鐻金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