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瞧得心虛，也拿起茶盞抿了一口，趕緊壓一壓。
就坐下來喝茶聊了幾句話而已，我怎么感覺比掃院子還累，背后額頭都在冒汗。
魏馳又親自給我倒了盞茶，坐正后，他收起臉上的笑意，似乎在斟酌著什么，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桌面。
半晌，魏馳沉聲開口道：“數(shù)月前，在邊陲同于侯一同對(duì)抗北臻時(shí)，曾親耳聽到南晉來的人，拿著南晉君主的圣旨，給歲和公主和于侯兩人賜婚......”
話說到一半，魏馳又收了口，搞得我心虛得慌。
原來當(dāng)時(shí)宣讀賜婚圣旨時(shí)，魏馳竟也在場。
便有一種綿密的刺痛從心口擴(kuò)散，不用看也能想象到當(dāng)時(shí)他會(huì)是何種表情，又會(huì)是何等心情。
換做是我，聽到心悅之人與他人成婚，也定不會(huì)好受。
心中的那份愧疚不由得又加重了幾分。
“不知......”
魏馳目光幽深地看向我，語氣也變得猶豫起來。
“不知什么？”，
我看著魏馳，等他接下來的話。
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既期待又害怕魏馳接下來的話。
“不知?dú)q和公主同于侯可是兩情相悅？”
心頭一沉，痛感加重，我強(qiáng)顏歡笑。
“這個(gè)問題魏太子問在下，著實(shí)奇怪了些。再說，婚都賜了，他二人兩情相悅與否重要嗎？”
魏馳垂下眸眼，不再看我，低頭擺弄起茶盞來。
“那在歲世子看來，二人可算般配？”
長而密的睫羽擋住了他眼中的情緒，只能從他的言語中聽出那無盡的落寞和不甘。
我淡聲笑道：“聽聞堂姐和于侯同生共死十余載，想來他二人的關(guān)系，也不是般配二字便可形容定義的?！?/p>
語氣陡變，我直視著魏馳，問道：“不知魏太子為何對(duì)他們二人之事如此在意？”
“歲世子不知嗎，他們二人與我的關(guān)系？”
“不知?！?/p>
笑意不達(dá)眼底，魏馳看著我嘆了口氣：“不知也罷?！?/p>
接下來，魏馳便低頭摩挲著茶盞，坐在那里一言不發(fā)，周身的氣場都跟著冷沉了下來。
也不知是我剛才哪句話得罪了他。
我抿了口茶，起身作別。
“茶喝得差不多了，在下也該回去了。魏太子既然感染了風(fēng)寒，便該多加休息才是?！?/p>
魏馳未再挽留，叫來長生公公將我送到院門外。
我離開時(shí)，正好碰到玄掣從外面回來。
擦肩而過時(shí)，我留意了他一眼。
從外面回來，卻兩手空空？
剛來北臻的洛安城，人生地不熟的，一大早玄掣這是去哪兒了，做什么去了？
也不知道魏馳在打什么算盤。
回到我自己院子里，已是巳時(shí)。
于世昨夜喝得太多了，渾渾噩噩爬起來，宿醉得厲害。
小太監(jiān)錦鯉給他煮了碗醒酒湯喝下后，人才算是好一些。
“你真去掃院子了？”
“不然呢?！?/p>
于世懊惱道：“明天我去?！?/p>
正要說明日開始我要去文津閣的事時(shí)，門外又傳來了叩門聲。
小太監(jiān)錦鯉緊步跑去開門，來者竟是長生公公，他手里還拎著食盒。
我剛剛從他們?cè)鹤永锘貋?，怎么又來了?/p>
“歲世子，這是我們從東魏帶來的一些蜜餞子啊，果脯之類的，都是女子喜歡的吃食，我家殿下說畢竟歲世子院子里還有兩名女婢，便命咱家給送來了一些，若是姑娘們喜歡吃，日后盡管跟咱家說?！?/p>
次日，卯時(shí)。
入宮去文津閣的路上。
馬車行至通往皇宮的主街大道時(shí)，便聽到早早出攤的洛安百姓們嘀嘀咕咕地議論著什么。
于世好奇地撩起車簾，探出頭往外瞧，然后就趴在車窗上笑個(gè)不停。
“笑什么笑得這么開心？”
我好奇地也湊過去，想瞧個(gè)究竟。
于世隨手將我攬入懷里，身子往旁側(cè)挪了挪，給我騰出了個(gè)地方。
我探出兩雙眼睛往外瞧，便見周遭的百姓都看向一處指指點(diǎn)點(diǎn)，捂嘴偷笑。
“往前邊兒瞧?！?/p>
于世用手指輕輕點(diǎn)在我的臉頰上，朝前面微微推了下。
我扭頭一瞧，差點(diǎn)笑出鵝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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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馳番外篇（5）
魏馳從未如此羨慕嫉妒過一個(gè)人。
至今為止，于世是第一個(gè)。
尤其看著“歲崢”將于世抱在懷里，聽到那聲“醒醒，回家再睡”時(shí)，魏馳感覺自己心都要碎了。
他的柒娘何時(shí)能跟他說“回家”這二字。
一起回到他的東魏，回到他們的新家東宮。
魏馳身體燒得厲害，頭疼欲裂，也醉得厲害，天旋地轉(zhuǎn)，意識(shí)仿若也只剩下那幾絲清明在強(qiáng)撐而已。
這兩年來，他最厭惡的便是喝酒。
兩年前的仲秋之夜，他若是沒有喝下那壺被下藥的酒，或許，一切都不一樣了。
可是，有時(shí)魏馳又想，就算是那時(shí)留住了柒娘，留住他的歲和，想要飛走的鳳凰終究還是會(huì)突破牢籠飛走的。
留不住的，終歸是留不住。
互相折磨，互相傷害，到最后只會(huì)磨滅那脆弱不堪的情意。
這么一想，魏馳又會(huì)釋然。
待她任意翱翔天地之后，待千帆過盡時(shí)，她應(yīng)該便會(huì)心甘情愿地回來，與他長相廝守吧。
魏馳扔下酒壺，起身道了聲“本宮贏了?！?/p>
可是贏了又如何，贏到最后，才算是真正的贏家。
他走到“歲崢”和于世的身旁，顫聲開口道：“可贏了，又如何？最重要的，卻敗給了他?！?/p>
話是故意說的，就想戳戳她的心窩子。
可卻也是真情實(shí)感。
男兒有淚不輕彈，魏馳本是不想流淚的。
可看到她抱著于世，仰頭看他時(shí)，魏馳除了身子難受外，心更難受。
難受得好像只有通過淚水才能釋放所有的情緒。
當(dāng)他摔倒在門檻外時(shí)，身子是滾燙的，地面和周遭的空氣卻冰冷的。
寒風(fēng)吹過，吹走了幾絲醉意，腦子也又清明了幾分。
他躺在這里不動(dòng)，不停地呢喃著那句“照見負(fù)心人”。
魏馳在等，等他的柒娘也能過來抱抱他。
屋外這么冷，他剛剛摔得那么重，地面又這么涼，他比于世要更可憐吧。
當(dāng)那道身影朝他跑來時(shí)，魏馳閉上眼，躺在那里心中竊笑。
她來了。
她還是在意他的。
魏馳忽然茅塞頓開，覺得好像自己開竅了。
以前對(duì)柒娘用的那些強(qiáng)制手段，都不如這扮可憐來得更有效。
當(dāng)“歲崢”把他扶到屋子里，替他蓋好被子時(shí)，魏馳感覺自己的身體和意識(shí)真的已經(jīng)到了極限。
烈酒后勁很沖，他渾身都好像被火烤一樣，腦子也昏昏沉沉變得混沌起來。
他睜開眼，模糊朦朧的視線里，那雙眼最是奪目。
那就是他的柒娘啊。
他怎么可能忘記這雙眸眼呢，從她在睿王府第一次耍心機(jī)吸引他視線時(shí)，她就是用這樣的眸眼看著他的。
腦子渾渾噩噩，魏馳也開始分不清眼前的到底是夢(mèng)，還是現(xiàn)實(shí)。
只知道一切遵從本能，想抱她，親她，想跟她傾訴衷腸，想讓她重新回到他身邊。
他事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了。
嬌軟的身軀在懷，那兩瓣溫軟甘甜如泉，沁人心脾。
滾燙的熱意自腹部涌起，欲望在血液中奔騰叫囂，將人按在身下借著酒意行事的欲望愈加強(qiáng)烈。
可魏馳清楚得很，欲速則不達(dá)。
就算現(xiàn)在他想做，只怕動(dòng)作稍微大一些，他的柒娘便又會(huì)恢復(fù)理性，躲他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
還不是時(shí)候。
這次，他要徐徐圖之。
他在親吻中佯做熟睡，明明已經(jīng)忍得很辛苦了，偏偏這勾人的妖精還親他的眼、親他的鼻尖，最后還敢......吻他的唇。
真是要人命！
魏馳心想，他是嗷嗷待喂的餓狼，她還自己往他嘴邊送。
待“歲崢”離開后，魏馳撐起身，掀開被子，看著支起的營帳，扶額苦澀地笑了。
生著病，發(fā)著燒，醉著酒，還得自己紓解？
他躺在那里，一只手臂搭在雙眼上，腦海里回想著他與柒娘的那些日日夜夜，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