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剛亮。
宅院外就傳來陣陣哭嚎聲。
若是推開門去看,簡直可以看到哀鴻遍野。
街上都是乞丐的尸體,他們口吐白沫,被瘴氣毒死。
乞丐夫婦將孩子護(hù)在身后,可年幼的孩子也難逃毒障的侵害,最終也一命嗚呼。
許多百姓抱著孩子,在醫(yī)館前排隊(duì)。
咚咚咚——
陸宅門外傳來規(guī)律的敲門聲。
梁州辭換好衣物,他害怕吵醒枕邊人,躡手躡腳地親自去開門。
門外,京兆尹李元正憂心忡忡地抱著一個麻袋站在外面。“梁首輔,您們家沒事吧?”
“大人何出此言?”梁州辭凝眉問。
李元跟著梁州辭進(jìn)門,他塌著腰,面露悲傷,“聽說昨晚辟邪劍失蹤,毒障卷土重來。我正在挨家挨戶地排查,看誰家沒有掛神獸像鎮(zhèn)宅。好多百姓家沒放神獸鎮(zhèn)宅,一家三口因此喪命,一晚上,死了兩百多號人了?!?/p>
“大人手中抱著的想必就是神獸畫像?”梁州辭問。
李元重重頷首,“沒錯?!?/p>
梁州辭眼神暗淡,微不可聞地嘆息。
他們家倒也沒掛神獸畫像,因?yàn)樗麄冇休孑媪恕?/p>
“毒障漫天,大人走街串巷,不怕出事?”顧澤熙從房中出來,開門見山地問。
“呵呵……我從小就身子強(qiáng)健。”李元笑呵呵地說。
陸凝婉也牽著顧萱萱的手從寢房出來。
【哇,好刺眼的功德?!?/p>
【李元真不愧是好官,功德幫他避開了毒障?!?/p>
顧萱萱在心底慨嘆。
顧澤熙、梁州辭恍然大悟。
“只是不知如何解救百姓,京城若是淪陷,想必各個州郡的百姓更是水深火熱。”李元留下一句話,匆匆轉(zhuǎn)身離開。
陸凝婉叫醒了睡夢中的顧玉玨,“玨哥兒,這幾日都不用上學(xué)了,毒障卷土重來了?!?/p>
“啊……”顧玉玨失落的嘆了口氣。
可梁州辭卻整裝待發(fā),換好了官袍,“阿婉,我要出門了?!?/p>
職責(zé)在身,他又位高權(quán)重,萬萬沒有退縮的道理。
陸凝婉眼中萬分不舍,可她也分得清輕重緩急,一切以大局為重。
她給梁州辭整了整衣領(lǐng),“注意安全,早點(diǎn)回來。”
“娘,我也得出去。”顧澤熙面色凝重,像是做好了赴死的準(zhǔn)備。
眼淚從陸凝婉的眼中滑落,她的手輕顫。
她知道梁州辭跟澤熙是在為國家辦事,她不能阻攔。
“百姓尚在水深火熱中,我總得做些什么。這些日子,你跟孩子都不要出門了,需要什么,我給你們帶,照顧好自己?!绷褐蒉o摟住她的肩膀,用雙眼描摹著她的眉眼。
才迎娶阿婉不久,本該帶她去游玩大好河山的。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厄運(yùn)悄然降臨。
陸凝婉艱難的攢出一個笑,打趣反問:“你還不放心我?”
“阿婉機(jī)智,我自然放心?!彼谋砬閺?fù)雜。
二人正要出門時,顧玉玨福至心靈問:“妹妹,你有東西送給爹跟大哥嗎?”
“對、對……”陸凝婉光顧著悲傷,都忘了這一茬。
顧萱萱剛睡醒,有點(diǎn)懵。
她愣了下,慢吞吞地從腦袋上薅了兩根頭發(fā)?!敖o?!?/p>
梁州辭跟顧澤熙接過她的頭發(fā),謹(jǐn)慎地將頭發(fā)裝進(jìn)了荷包里。
“謝謝萱萱?!?/p>
【有萱萱的頭發(fā)庇佑,毒障會避開你們的。】
顧萱萱伸了個懶腰。
陸凝婉郁結(jié)的心緒,稍稍得到了點(diǎn)緩解。
出門前,顧澤熙靈機(jī)一動,他突然拔高聲音感慨:“也不知,有沒有藥能解救百姓。”
“有!”顧萱萱舉起小手。
眾人朝她投去笑意。
她的小肉手伸進(jìn)小包里,掏出了一個白瓷瓶。
“萱萱,這是什么?”陸凝婉好奇的問。
“呃……窩,窩徒弟給的。”她撓撓鼻子。
這是萱萱撒謊的訊號。
全家人都看出來了,但沒人會揭穿。
顧萱萱輕眨眨眼,臉上露出壞笑。
這是昨晚她去兜率宮,對著太上老君撒嬌打滾賣萌……然后跟哪吒聯(lián)手用混天綾把太上老君綁了,從煉丹爐里偷出來的解毒藥。
代價就是二哥珍藏的《馴龍記》的下冊。
可憐的二哥,現(xiàn)在恐怕還不知道。
“這是解毒藥。一顆丟進(jìn)井水里,就能解毒哦?!鳖欇孑嬲0驼0脱?。
顧澤熙想起來了,上次祝明月約他出去給他下藥,萱萱就給了他解毒丸。
效果很好!
“一顆就可以?”梁州辭接過藥瓶,詫異不已。
顧萱萱點(diǎn)點(diǎn)頭,露出一排光潔的牙齒,“昂!窩徒弟說,藥效能維持三個月?!?/p>
此話一出,梁州辭、顧澤熙的臉再度垮了下去。
也就是說,三個月以后,東岳國的百姓就又會淪陷。
“謝謝萱萱,我知道了?!绷褐蒉o跟顧澤熙推門離開。
……
皇宮。
蕭祈禛拿到藥瓶后,如中頭彩,他雙手顫抖,眼中閃爍淚光,“太好了,太好了,東岳國有救了!”
他們將藥瓶里的藥丸倒了出來,仔仔細(xì)細(xì)數(shù)了三遍,又頹然下去。
“只有三十顆?!笔捚矶G眉宇垂下。
梁州辭分析道:“東岳國總共也只有三十個州郡,藥效只能維持三個月。就算省著用,每兩個州郡共用一口井,恐怕也最多維持半年?!?/p>
“是啊。”蕭祈禛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一個暗衛(wèi)閃身進(jìn)殿,“陛下,小的收到線報,辟邪劍飛去羽國了?!?/p>
“什么?”蕭祈禛眼眸微瞇,眸中出現(xiàn)三分慌亂七分怨懟。
梁州辭雙手緊緊攥起。
一種不好的預(yù)感涌上心頭。
莫非真如萱萱的心聲那樣,將來羽國會滅亡東岳國。
連老天都在幫助羽國?
不論他們做出什么樣的努力,都不能改變既定的走向?
砰——
蕭祈禛轟然暈倒。
梁州辭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
“皇上!”
“傳太醫(yī)——”
……
晚上,顧萱萱被接進(jìn)了皇宮。
養(yǎng)心殿。
蕭祈禛正疲憊地倚靠在龍榻上,榻邊的小幾上擺滿了壘起來的奏折。
他才服用了藥,今日暈倒是急火攻心所致。
顧萱萱牽著蕭璟行的手,緩緩走了進(jìn)來,“皇桑爹爹,泥怎么了?”
她一臉擔(dān)憂。
“朕沒事?!笔捚矶G擠出笑,可耷拉著的眼尾,無不透露出他的憔悴。
顧萱萱坐在他身邊,心疼地抓住他的食指。
蕭璟行也擔(dān)憂地看著父皇。
父皇今年還不到四十歲,一直是意氣風(fēng)發(fā),永不疲憊的模樣。
可今日猝然暈倒,如同大廈轟塌,真是嚇人。
“朕要賞賜萱萱,萱萱的藥很好,救了百姓?!彼穆曇舾蓾蛦 ?/p>
顧萱萱本來她想要討賞,吃肘子跟雞腿的。
可奇怪的是,看到愁眉苦臉的所有人,她居然沒胃口了。
【雖然萱萱很喜歡吃席,可皇上爹爹千萬不能死啊。】
【不過,國喪的席應(yīng)該很好吃吧?!?/p>
“咳咳咳……”蕭祈禛猛咳起來。
蕭璟行趕忙拍撫蕭祈禛的后背。
他簡直心驚膽戰(zhàn),被師姐的心聲嚇得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