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計(jì)劃永遠(yuǎn)趕不上變化,午后,天空忽然暗了下來,悶雷陣陣,一副山雨欲來之勢。
更可怕的是,天池旁的那口多少年沒有動靜的小火山里,忽然發(fā)出了轟隆轟隆的聲響。
整個天池水面都像是要沸騰了一般,水面之下不停地鼓動著水泡。
長白山周圍的鳥獸像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似的,全都變得異常焦躁起來。
甚至龍脈線上的村民家里的家禽,有些無緣無故地長時間驚懼地啼鳴、嚎叫,最終七竅流血而死。
長戈敲門的時候,柳元琛正在幫鹿梔將剛塑形好的問靈香烘干,鹿梔還在忙。
應(yīng)該是那些丹藥起作用了,鹿梔小臉紅通通的,看起來氣色很好。
聽到敲門聲,柳元琛回頭看向門邊,長戈沖他點(diǎn)了一下頭,臉色凝重。
柳元琛便起身出去。
雷聲陣陣,卻不見一滴雨落下來。
長戈壓低聲音說道:“祖墳周圍的土地好像在滲水,不是很明顯,但土質(zhì)明顯有些松軟,我不敢聲張,先來跟你說一聲?!?/p>
祖墳滲水?
不應(yīng)該??!
他們這一脈的祖墳壓在龍脈的頭部,地形是呈屋脊?fàn)畹?,根本不可能有水倒灌上去,淤積在土層之下。
柳元琛看了一眼鹿梔的房間,想了想,還是決定先跟長戈去祖墳看一看。
鹿梔這邊的問靈香烘干還需要一段時間,暫時就不驚擾她了。
讓柳元琛和長戈都沒想到的是,祖墳周圍此刻正縈繞著一股黑氣,不斷盤旋。
長戈驚訝道:“我去找你的時候,還沒有這些黑氣,這是怎么回事?!”
柳元琛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之前鹿梔跟他說過游龍之氣正朝著長白山回溯過來的事情,但沒想到會卡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
再看天氣,看來這一劫是怎么躲也躲不過去了。
柳元琛沒有停留,迎著那股黑氣靠近祖墳。
距離祖墳不過兩三米的地方,柳元琛也感受到了長戈口中所說的,祖墳滲水。
從表面上看,什么都看不出來。
但一腳踏上去,就能感受到土層以下的確是有些許塌陷。
如果不是特別細(xì)心的人,興許都發(fā)現(xiàn)不了這樣微小的變化。
柳元琛當(dāng)即召喚出斬魔劍,一劍朝著地上狠狠地扎下去。
斬魔劍很重,柳元琛手上還帶了些許真氣。
這一劍插下去,幾乎沒到了劍柄。
再抽出來時,一開始都很正常。
直到整把劍抽出來時,柳元琛才看到,劍尖滴著血。
土層底下溢出來的,不是水,竟是血!
祖墳滲血……這可比祖墳滲水嚴(yán)重的太多太多了。
長戈的臉色變得愈加得難看:“主子,接下來該怎么辦?”
茲事體大,即便主子身為蛇族的大族長加大巫師,手握絕對話語權(quán)。
但祖墳關(guān)乎到整個蛇族的命脈,以及底下壓著的那條龍脈,不出事還好,一旦出了事,主子便立刻會成為眾矢之的。
長戈很擔(dān)心柳元琛。
柳元琛在微微震驚之后,很快便恢復(fù)了鎮(zhèn)定。
如果是游龍之氣回溯,祖墳里出現(xiàn)什么情況都是正常的。
別說是滲血了,就是他家老祖宗從祖墳里面蹦出來了,都不算稀奇。
柳元琛沒有回答長戈,而是問道:“賀兒追蹤到了嗎?黎墨呢?”
長戈搖頭:“都沒有,我的人已經(jīng)撒到長白山以外的地界了,一直在排查,暫時還沒有消息?!?/p>
“收回來吧?!绷≌f道,“他們不可能出長白山,至少賀兒,以及操控賀兒的幕后之人,不會。”
長戈領(lǐng)命。
他第一次變得有些婆婆媽媽起來:“主子,那祖墳這邊……”
柳元琛擺擺手:“這邊不要動,咱們靜觀其變就是?!?/p>
柳元琛的想法很簡單,既然是游龍之氣回溯進(jìn)蛇族祖墳,那就讓它回溯、凝聚。
總比散落在整條龍脈線上,抓不住,撓不著,還時不時地去騷擾蒼生百姓得好。
當(dāng)然,游龍之氣改變了祖墳的風(fēng)水格局,會引來更大的災(zāi)難。
既然必定要面臨一場滅頂之災(zāi),倒不如一鼓作氣,一網(wǎng)打盡!
柳元琛手指撫向斬魔劍的劍柄。
撫上那塊烏金龍石碎片。
就在這個時候,烏金龍石碎片像是感應(yīng)到了些什么似的,竟不住地顫抖了起來,發(fā)出低低的金屬碰撞聲。
隨著這塊烏金龍石碎片的顫動,柳元琛發(fā)現(xiàn),他周圍的黑氣竟朝著四周散開了。
雖然沒有完全退散,也沒有消失,但至少說明了一點(diǎn),游龍之氣對這塊烏金龍石碎片還是有所忌憚的。
可惜了,他手里只有一塊。
如果九塊全都集齊了,他對抗游龍之氣是不是就有勝算了。
其實(shí)關(guān)于游龍之氣,柳元琛一直以來也沒有一個確切的認(rèn)知。
坊間傳聞有很多個版本。
什么游龍之氣是龍脈線吸收周遭蒼生民眾的怨念之氣凝聚而成;也有說龍脈有陰陽之分,陽為正,陰為邪。
而這邪,便是游龍之氣。
柳元琛卻一直記得,師父在臨終前,彌留之際跟他說的一些話。
那會兒,師父的瞳孔已經(jīng)開始渙散了,他瞪著眼睛,張著嘴,不停地抽著冷氣。
一雙枯柴一般的手臂伸向半空,不停地胡亂地抓著。
柳元琛舍不得師父。
師父是他的啟蒙老師,是引領(lǐng)他進(jìn)入巫法世界的引路人。
他教他術(shù)法,教他修煉,教他為人處世的道理……他就像他的父親一般,為他傾其所有。
甚至是這把斬魔劍,其實(shí)也是師父為他一步步謀劃才拿到手的。
柳元琛伸手抓住了師父的手,緊緊地握住。
他想給師父最后的安心,讓他安安穩(wěn)穩(wěn)地離開。
可是師父忽然驚叫了起來,拼命地想要將手從柳元琛的手里拔出來,喉嚨里嗬嗬地發(fā)出恐怖的聲音。
好一會兒,柳元琛才從那嗬嗬的聲音里面辨別出一些零碎的信息:“殺了他!一定要?dú)⒘怂?!?/p>
“封印不能破!”
“游龍出,乾坤顛倒,生靈涂炭,壓不住的……孽障!孽障!”
“……”
師父叫了好一會兒,忽然瞪圓了眼睛,渾身一個抽動之后,撒手人寰。
留下了呆滯在當(dāng)場的柳元琛。
后來每每想起這一幕,柳元琛心中的驚懼,都從未因?yàn)闀r間的流逝而減弱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