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頭給了什么藥方？”陸鶴看霍臨燁回來，便問道。

    霍臨燁神色之中帶了幾分松快，也沒有怪罪陸鶴的不敬，只道：“九皇叔派人尋你，你去吧?！?br />
    陸鶴眼眸一閃，即刻就轉(zhuǎn)身。

    “王爺，陸鶴不會把云姒在這里的事情說出去吧？九爺?shù)碾p腿還沒有好，云姒對他可是有大用的?！绷绎L(fēng)看人走了，才問。

    霍臨燁沉了沉眉眼：“他陸家的前程，他的命，都在本王手中，他不敢?！?br />
    “這么看來，陸鶴也不是多忠心……對了王爺，韓醫(yī)仙給的藥方，是什么？”烈風(fēng)好奇得很。

    霍臨燁打開藥方，聲淡如水：“本王的血肉為佐，配合玄蛇蛇蛻，熬煮三天，成一勺，喂給她，催她醒來。”

    烈風(fēng)才看見上面的用量，瞬間變了臉。

    “王爺，你身上有傷，還有中了毒。那韓大夫醫(yī)術(shù)本就邪乎，死的活的香的臭的，都拿來試著做藥，早前更是傳聞他拿活人煉藥，當(dāng)真是學(xué)醫(yī)學(xué)瘋魔了。被無數(shù)學(xué)醫(yī)大夫的罵得受不了，才選擇隱世。這次咱們是沒辦法了，才請他來，且不說有沒有用，這么多的血肉，不死都?xì)?。云姒不是說過嗎，人血根本就沒有藥用價值?！?br />
    霍臨燁鎮(zhèn)定地將藥方收起來。

    都是他欠她的，能試的，他總要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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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就去，將本王那四哥給綁了，解藥換解藥，他惜命，絕不會不給本王解藥。”

    烈風(fēng)看自家王爺是打定主意了，想要說用他的血肉吧，可是想想，邪醫(yī)韓仲景要的，不是他這種從小將就著吃喝長成的血肉。

    怎么會有人，用血肉做藥？

    烈風(fēng)從來沒有一刻，這么希望云姒趕緊醒過來。

    -

    九王府

    天色暗了，陸鶴趕著回來，累得滿身是汗。

    剛踏進(jìn)門，黑沉沉的書房里，一身黑的朱厭，兩只眼睛散著清幽綠光。

    忽然，朱厭縱身越到陸鶴腳下盤桓。

    陸鶴嚇了一跳：“九爺！”

    昏暗里，霍慎之眼眸微斂，分明的指節(jié)一下下地叩在桌案上：“她在哪？”

    陸鶴的心一梗，眼中出現(xiàn)少有的慌亂。

    想要矢口否認(rèn)，才張開嘴，就聽見朱厭在自己腳下發(fā)出陣陣低吼。

    他隨九爺陣前行醫(yī)，跟朱厭更是熟悉得很，如何不懂它的意思？

    陸鶴眼睛一閉，放棄了掙扎：“京郊，霍臨燁那里，師父受了重傷，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可還是遲遲醒不來，不知什么原因?！?br />
    風(fēng)從窗戶吹進(jìn)來，霍慎之垂在桌案前的衣袖獵獵作響。

    他的聲音，也越發(fā)的冷：“你不想她的蹤跡被尋，瞞著所有人，也瞞著本王？”

    陸鶴重重跪在地上。

    書房里，唯有霍慎之身邊的桌案上，有一點亮光。

    照著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已經(jīng)停了敲動。

    朱厭已經(jīng)縱身出去了。

    陸鶴知道，它跟著外面的霍影，去尋云姒了。

    他知道躲不過九爺?shù)碾p眼，知道沒必要在隱瞞，放棄了掙扎。

    “當(dāng)時九爺才走，王叔就說李善慈在王府自殺了。我跟師父去，而后，李善慈救了回來，期間太妃找?guī)煾刚f了什么我不知。等我們回去，天色暗了，師父就說要走，離開京城。隨后李善慈來了，說了什么，沒叫人聽見，之后，師父就走了。”

    “等到深夜，楚王帶了滿臉滿頭是血的師父來，我之后才知，楚王抓的那些個奸細(xì)之中，有厲害的。是那些奸細(xì)混進(jìn)了京城，為了要挾楚王放人，他們特地去抓云姒?！?br />
    陸鶴把話說完了，喉嚨梗了梗，在地上重重叩頭，久久不起。

    黑暗之中看不清霍慎之的臉，只能聽見他的聲音又冷又沉：“你是個遵從道義禮法的，本王從來都欣賞你。若是本王與你說，要顛覆皇權(quán)，謀朝篡位，你跟不跟，還守不守所謂的道義禮法？”

    陸鶴抬起頭，義無反顧：“跟！一日是九王府的人，一輩子都是。陸鶴愿以鄙薄之身，為九爺效綿薄之力！”

    “那你的道義禮法呢？”黑暗之中，再次傳來聲音。

    陸鶴擲地有聲：“道義禮法在天下大局面前，分文不值?！?br />
    等他說完，才意識到九爺為什么這么問。

    “九爺，你……”

    “本王要云姒，要定了。”

    陸鶴是他的身邊人，霍慎之早就留意到他已經(jīng)窺見自己心意。

    風(fēng)里，他聲音清晰。

    陸鶴重重地喘息了兩聲，想要說道義禮法，可是九爺剛才才變著法地讓他自己說，道義禮法為了局面可改，沒有什么是永恒不變。

    現(xiàn)在再把道義禮法拿出來說，就是自己打自己臉。

    “如今在你面前有兩條路，一是繼續(xù)留在王府。”

    陸鶴抬起頭看向聲音的方向：“九爺，我還能繼續(xù)留下？”

    他雖然有萬千種理由瞞住云姒的事，可是說到底，還是不忠。

    “你跟隨在本王身側(cè)數(shù)年，本王行軍作戰(zhàn)，可從不講道義禮法，亦是不會動婦人之仁。你的第二條路，離開王府?！?br />
    陸鶴猛然抬頭，看著黑暗之中的身影緩緩朝自己靠近。

    眼前的男人，曾用屠城、滅族、絕種這種狠辣的方式作戰(zhàn)。血腥殘忍且不遵天理，卻達(dá)到了震懾四野，威懾那些個蠢蠢欲動的狼子野心的作用。

    乃至于到現(xiàn)在，他只要活一天，大周之外的強大鄰國，便沒有膽量來犯。

    大周的子民，便能安享太平。

    曾經(jīng)多少只會動嘴皮子的文官，抱著顆圣母心，指責(zé)霍慎之泯滅人性。

    陸鶴當(dāng)時都覺得那些文官腦子有問題，真是事兒不犯在自己頭上，站著說話不腰疼，更是沒有一丁點遠(yuǎn)見的鼠目寸光之輩。

    “當(dāng)時你跟隨本王，見過多少違逆你口中道義之事，大事你尚且清楚。”

    陸鶴的身子仿佛被什么擊中，晃了晃，愣著仰起逐漸清醒的腦袋：“是啊，對啊……小事兒上，我怎么就拎不清了呢。當(dāng)年文官的嘴王爺能平，更是將六朝都未能收復(fù)的十六州重新歸入大周國土，我應(yīng)信王爺?shù)?，禮法憑什么不能改？‘人心中的大山’，如何不能移？”（注釋：成見是人心中的大山）

    只是他愚蠢，他站在自己的角度想不出辦法，所以就開始悲天憫人。

    當(dāng)事人都沒有選擇退縮，他倒是先退了……

    “九爺，陸鶴要留在王府。今后，與王爺一條心?！?br />
    黑暗里，霍慎之唇邊勾起微末弧度。

    霍影此刻在外敲了敲門，方才進(jìn)來：“主子，云姒找到了，楚王在淮王府，方便我們?nèi)ィ瑢⑷私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