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姐！你這是什么時候來的？”段一著實是被嚇了一跳。

　　霍慎之抬手示意云姒進(jìn)來，轉(zhuǎn)身坐在，方才道：“你說瞞著她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在窗戶那偷聽了?！?br>
　　說得云姒怪不好意思的。

　　她走進(jìn)來，手中還端著些吃的。

　　“不是故意過來偷聽的，是無意聽見的?！?br>
　　段一看著云姒似乎沒有什么動靜，忍不住道：“六小姐知道這個事情，不生氣嗎？這種事情，其實六小姐還是不知道的為好，畢竟不是什么好的，就算是六小姐知道了，現(xiàn)在的情況，也不好去做什么?！?br>
　　“也不是什么大事。”

　　云姒松快地看向了霍慎之：“雖然我知道，我自己也不怎么樣，只不過是會點醫(yī)術(shù)而已。跟你比，是天上地下，但是我知道，你挑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就算是充數(shù)，你也會挑的?！?br>
　　霍慎之看著那些湯飲，有淡淡的藥味。

　　再看看妄自菲薄的云姒，他便淡淡一笑：“就算是這世上的人都有平等的機(jī)會，也不見得每個人都能像云大夫這樣肯吃苦，有本事學(xué)這樣一身醫(yī)術(shù)。時刻清醒，也不靠男人，也不靠家人，自己把自己的名聲撐起來。轉(zhuǎn)頭，懷了孕，也不松懈。依舊學(xué)習(xí)自己不會的針灸草藥之術(shù)，連騎馬射箭，都學(xué)得那樣好?！?br>
　　云姒被他夸，有些不好意思。

　　段一在一旁，聽得不好意思。

　　九爺這樣的人，不管是誰站在他面前，總是能生出一種自卑感，被壓制的感覺，他也是一樣的。

　　自從跟了九爺之后，壓力非常大，總是擔(dān)心哪里做錯，做得不夠好。

　　有時候，還會想一下，如果這個事情讓霍影來做，他會這么樣。

　　只是沒想到，六小姐也是這樣的，真是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了。

　　可是……

　　他跟在九爺身邊時間也算是有點久了。

　　還從來沒有被這樣夸過呢。

　　云姒笑容之中帶了些許小女兒家的被心愛之人夸贊之后的靦腆。

　　她又勉力地想要落落大方些。

　　霍慎之掃了一樣自己的腿，低低沉沉道：“坐過來?！?br>
　　云姒走過去，便聽見霍慎之吩咐段一出去。

　　“我沒有你說的那么好?！?br>
　　她小心地坐過去，原本嗓音就是溫和的，如今與他獨處，嬌軟下來，帶著一絲溫柔，又含了幾分慚愧自餒：“我有時候看著你，總覺得你在天上，我需要抬頭才能仰望。你心智成熟，做事果斷沉穩(wěn)，總有決策千里之能。我……只不過會點醫(yī)術(shù)，僅此而已?！?br>
　　從在一起到現(xiàn)在，云姒也是第一次跟他袒露自己的自卑。

　　“我有時候，在遇到事情時，會想，如果這件事情是你做，你會怎么樣來下手。可是我想不到，我達(dá)不到你的高度。有時候你做的事情，看起來是吃虧的，可是時間一過，就有翻江倒海之力?！?br>
　　武宗帝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根本就不需要攝政王輔助政事。

　　可是他就是這么突兀的存在朝堂之上，多少人想要把他拉下去，他卻越坐越穩(wěn)。

　　到現(xiàn)在。

　　很多人以為他出征回來只是殺了些貪官污吏，給那些戰(zhàn)死的士兵出氣。

　　卻無人知曉，再次上位頂替那些貪官污吏的，全是他手底下出去的。

　　如果不是云姒之前在書房，看過他的那些東西，知道些許幾位大人，又在靖王的陣營那里見到那幾個位。

　　她都不知道，他已經(jīng)把耳目眼線，送到了朝堂之內(nèi)，異黨身邊。

　　他回來才多久，就已經(jīng)做了這么多了。

　　接二連三的謀劃，讓人防不勝防。

　　靜靜聽云姒說完，霍慎之才知曉，以前自己還教過她政事。

　　這樣的女子，確實不適合那些后宅的陰謀詭計，應(yīng)有更廣闊的天地。

　　他看出云姒這是想要靠近，是想要遞給“重新開始”的心意。

　　霍慎之看著她，只帶著肯定平和開口：“便是人人都有平等的機(jī)會去學(xué)你那一身醫(yī)術(shù)，又有幾個能有你的堅韌，能到你的地步。不必妄自菲薄，若是人人都一樣，誰人都能問鼎那最高位。”

　　到如今，云姒已經(jīng)忘記了。

　　她從一個孤兒開始，抓住資助人給的機(jī)會，接連跳級努力拼搏縮短學(xué)業(yè)，去維和戰(zhàn)場，做無國界醫(yī)生，二五年華成為頂尖名醫(yī)，最后猝死在了手術(shù)臺……

　　她的年紀(jì)之下的成就跟名譽(yù)，就已經(jīng)足夠說明，她是頂尖了的優(yōu)秀。

　　而有本事的女人，總是會讓男人高看一眼。

　　霍慎之垂首，握住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細(xì)細(xì)撫弄，扣著她的脖頸，鼻尖掃過她耳垂，嗓音涼淡：“把你腳下的路看清楚，真正的權(quán)力，永遠(yuǎn)不會屬于天生睿智者，它只屬于能看清楚所行之路，乃至于愿意不惜一切抵達(dá)目的之人。我并非生來便如你眼中那般，人只有跟次次的劫難抗衡，翻身，雕琢，才是活著的目的?！?br>
　　算計慕宵那一步，云姒走錯了。

　　她把心思，放在了一個個小嘍啰的身上。

　　他在提醒她，該做應(yīng)該做的事情。

　　云姒此時，也聽清楚了。

　　－

　　書房院外，段一攔住了想要進(jìn)去的人。

　　“攔著我們做什么？我是來找主子稟告很重要的事情的！”十一又不敢亂闖。

　　“九爺跟六小姐在書房，現(xiàn)在不好打擾?！倍我话櫭?，上下打量著十一一遍。

　　十一被看得有些心虛奇怪，甚至低頭看看自己：“一哥，你看我做什么？”

　　段一的目光冷了下來。

　　這個死小子，看著怎么胖了一圈。

　　想他跟在九爺身邊，最開始的那半個月，幾乎夜夜睡不著，總擔(dān)心哪里行差踏錯。

　　而十一？

　　笑容都比以前燦爛了！

　　段一剛想要訓(xùn)斥十一兩句，就看見前面熟悉到不想要看見的身影，正朝著這邊過來。

　　“九爺，聽我一言！”

　　段凌宵面上的悲痛，無以言表。

　　這一天，接連不斷的打擊，讓她有些心力交瘁。

　　看上去，面上都是無力感。

　　段一上前就攔住了段凌宵。

　　奈何，段凌宵身邊的慕凌出言：“段一，你是不是跟著九爺時間久了，忘記了，你姓段！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你攔住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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