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云姒前往曲家的路上，霍臨燁已經(jīng)到了楚王府。

    “她怎么樣了？”霍臨燁跟著蘇韻柔身邊的丫鬟湘云快步過去。

    湘云心虛地低下頭，道：“王大夫說了，姑娘因為之前割肉給王妃……給云姒！失血過多，身體又支撐不住，所以難以支撐。而且今日，又受到了驚嚇，實在是不妙你?，F(xiàn)在姑娘已經(jīng)把京城最好的婦產(chǎn)一科的秦大夫請來了，正在給姑娘號脈呢?！?br />
    霍臨燁面色漆黑如墨，大步朝著修整好的芳華院走去。

    才剛到門口，霍臨燁就聽見了里面的一聲哀嘆。

    他還以為蘇韻柔怎么了。

    結(jié)果仔細一聽，卻是秦大夫跟王大夫的聲音，兩人似乎是吵了起來。

    王大夫是丞相府那邊送來的，特意給蘇韻柔問診的。

    而秦大夫，是滿京城最好的大夫。

    霍臨燁站在原處，打住了湘云的腳步。

    仔細地聽著里面，傳來了蘇韻柔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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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大夫，你不要去說，不要跟王爺說這個事情。他跟王妃已經(jīng)和離了，若是知道了王妃姐姐是騙他的，那……那必然要鬧得天翻地覆?！?br />
    霍臨燁眉心一蹙，就聽見“噗通”的一聲，似乎是誰下跪了。

    秦大夫懊悔的聲音，也隨之傳了出來：“都怪我當初被豬油迷了心，答應了楚王妃，哦不，答應了云姒的懇求。她說叫我謊稱她不孕，欺騙楚王。這樣，就能得到楚王的憐惜，就算是得不到，那和離也成……卻不想，害得姑娘你信以為真，身懷有孕，還割了肉下來！”

    霍臨燁腦中轟然一響，一腳就叫門踹開。

    巨大的動靜，叫里面的每個人都嚇得渾身一顫。

    蘇韻柔滿臉慘白地躺在床上，臉上還有淚痕未干。

    仿佛十分意外，瞪大了眼睛看著霍臨燁：“王……王爺，你怎么來了，外面……外面的奴才居然沒有稟告！”

    才說完，蘇韻柔就開始嬌柔地咳嗽了起來。

    霍臨燁面色冷硬，帶著滿身的怒火走到了蘇韻柔跟前，轉(zhuǎn)身朝著地上滿是驚恐的秦大夫看去：“你不是說，當初楚王妃是割血導致了終生不孕嗎？”

    秦大夫遲疑了一下，心虛地朝著蘇韻柔看去。

    蘇韻柔暗中罵了一句“沒用的東西”，便哭道：“王爺，王妃姐姐當初確實是如此的……王爺你……”

    “夠了！本王自己會問！”霍臨燁低吼一聲，伸手就將秦大夫提了起來：“本王問你，你最好實話實話。當初你口口聲聲跟本王說的話，現(xiàn)在怎么變成了是云姒指使你說的？若是你敢胡說，本王查明了之后，必然要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秦大夫害怕得渾身輕顫。

    一個是未來能生下世子的蘇韻柔。

    一個是已經(jīng)和離，如今名聲狼藉的云姒。

    站在誰的陣營，已經(jīng)不用秦大夫選擇思考了。

    “當初的楚王妃，身子根本就沒有問題，是她威脅草民跟王爺那樣說的。而且楚王妃自己就會醫(yī)術(shù)，改變一下脈象，是輕易而舉的事情。王爺……草民沒權(quán)沒勢，今日若不是看蘇姑娘懷有身孕還被騙得割了兩塊肉給前楚王妃，草民看不下去了，實在是……”

    “滾！”

    霍臨燁重重地將秦大夫摔在了地上。

    他氣息不穩(wěn)，整個人狠狠地晃了一下，遂而看向了蘇韻柔。

    蘇韻柔泣淚：“王爺，這件事情就這么算了，算了吧……”

    “如何能算，你叫本王怎么算！”

    云姒為了和離，步步算計。

    居然能用不孕來騙她……

    接二連三的怒火堆積，尤其是看見蘇韻柔肩膀上還滲血，他再也無法忍耐。

    “把云姒給本王綁來，本王要親耳聽她說！”

    蘇韻柔看著計謀得逞，心中狂笑。

    ——云姒，今日叫你坑我?，F(xiàn)在，看我怎么收拾你。除非你有天大的本事證明，你重新有了身孕跟我以身作藥沒有關(guān)系。否則你今天必死無疑！

    霍臨燁冷聲吩咐人按住秦大夫，大步邁出了門。

    看著黑沉沉的夜幕之中，零碎的星子在閃爍，霍臨燁陷入了深思。

    李太醫(yī)也說過，云姒的身體已經(jīng)恢復了脈象。

    他當初，真的信了云姒因為割血難以成孕的事實。

    現(xiàn)在看來，都是笑話！

    是云姒，騙了他！

    ——

    “阿切！”

    空青急忙把一件披風給云姒披上：“明日一早來不行嗎，天這么黑，這么冷，都把主子給凍壞了?！?br />
    云姒擺擺手：“不打緊，怕是有人在罵我。這一路上，我都打了不知道幾個噴嚏了。”

    空青笑了笑，扶著云姒下馬車：“主子就是喜歡開玩笑，空青扶你下來，然后去敲門?！?br />
    經(jīng)過上一次的事情，曲術(shù)白府中，已經(jīng)不似之前那般豪奢。

    門口看門的十個看家護衛(wèi)，如今半個都沒有。

    云姒敲了很久的門，才有人來。

    探出頭來的女人面如枯槁，兩眼無神，仔仔細細地盯著云姒看了好一會兒。

    云姒也反應了好一會兒，才道：“曲夫人？”

    周氏的眼里恍恍惚惚地有了些亮度，只是這一聲“曲夫人”，叫她自慚形穢。

    “什么夫人不夫人的，我現(xiàn)在，活得連條狗都不如。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周氏這話說出來，又覺得無比的好笑。

    云姒怎么可能有心思看他們家的笑話？

    云姒道：“我想要找曲術(shù)白，跟他商量一件事?！?br />
    周氏這次也沒有攔著。

    這段時間，她吃了苦，見慣了人心輕賤，如今看著云姒，都覺得比之前順眼多了。

    且她自己，不要說什么怒火了，就算是臉色，如今也不敢甩一個出來。

    帶著云姒進去。

    這一路上，云姒目之所及，都是潦倒衰敗的景象。

    那些花草樹木沒有人打理，長出了不少雜草還不算。

    滿地的樹葉凋零，讓原來無比奢華的曲府，看上去蕭條無比。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云姒尋找幽暗的光，帶著空青進去。

    在一堆酒瓶之中，云姒看見了床上滿是臟污的，蓬頭垢面的曲術(shù)白。

    聽見了動靜，曲術(shù)白掀起眼睛看了過來。

    “我現(xiàn)在落魄得連阿貓阿狗都不上門了，卻不曾想，楚王妃你還能來？”

    云姒越過那些酒瓶，緩緩地朝著曲術(shù)白靠近：“我也是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br />
    “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信了不該信的人，又幫皇帝賣命，最終叫皇帝一腳踹開。人心涼薄，我算是嘗透了。”

    說著，曲術(shù)白開始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周氏原本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的站在門口看著，聽見曲術(shù)白的咳嗽聲，像是靈魂歸位。

    那身子，快得叫云姒都沒有反應過來。

    只看見一個虛影從自己身邊過去，落在了曲術(shù)白的跟前：“喝藥，快！”

    云姒快步走上前，按住了周氏，拿出哮喘噴霧，對著曲術(shù)白噴了一下。

    幾乎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曲術(shù)白就很快的平復了下來。

    他按著心口，臉上緩緩浮現(xiàn)出笑來：“想不到，我當初這么對你，你還愿意幫我?！?br />
    “若不是有事相求，我想，我這輩子不會踏足曲家，來見跟霍臨燁有關(guān)系的人?！?br />
    云姒將噴霧遞給周氏：“怎么用你知道的？”

    周氏如獲至寶，重重點頭。

    曲術(shù)白潦倒的歪頭看著云姒：“我這樣的人，還有什么是值得你圖謀的？”

    云姒垂眸，看了一眼曲術(shù)白：“你曲家的祠堂，是血柏木搭建的？”

    曲術(shù)白眸光一閃：“什么意思？”

    “我想要你血柏木，我知道那是搭建祠堂的，等于是老祖宗的房子。我只跟你商量，能不能成。若是能，今后你哮喘的病，我?guī)兔刂?。不能叫你好全，但是能叫你不這么難受，也會能恢復一二?！?br />
    曲術(shù)白沒想到云姒居然打了自己祖宗祠堂的主意。

    一旁的周氏原本還有些惱火，可是聽了云姒后半句話，她忙點頭：“答應吧，答應她。現(xiàn)在你成了如今這種模樣，曲家的祖宗也沒有保佑過我們。若是百年之后祖宗怪罪，就說是母親答應的?！?br />
    曲術(shù)白閉了閉眼，眼角有些濕潤。

    他從沒有想過，如今他要靠著把祖宗祠堂奉獻出來，換自己茍延殘喘。

    “我不答應?！北闶撬?，他也不能這樣沒骨氣。

    這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云姒也沒有惱火。

    她陸續(xù)給了曲術(shù)白幾瓶藥：“那我再去想想辦法?！?br />
    曲術(shù)白以為云姒會威脅自己的，可是事實證明，他又一次小人了。

    “等等！”他叫住云姒：“我雖然不能拆了祖宗祠堂給你，但是我能告訴你，哪里能找得到血柏木?！?br />
    云姒揚眉，疑惑地看向了曲術(shù)白。

    曲術(shù)白道：“先前與我做生意的李員外，家中還備著血柏木。這是極好的木頭，他準備等百年之后，給自己打造棺槨。我母親知道李員外家在何處，她會給你寫地址?！?br />
    云姒眉眼一亮，朝著周氏看去。

    周氏匆匆寫下了地址，慎重地交給云姒。

    看著云姒離開，曲術(shù)白哀哀嘆了口氣，羞愧道：“怪我瞎了眼，看錯了人，信了蘇韻柔，居然落到這種田地。她居然還不計前嫌，給我贈藥。”

    周氏幫曲術(shù)白攏了攏被子，淚眼模糊：“可你怎么不告訴她，那李員外可不是輕易能點頭的。”

    曲術(shù)白平靜道：“母親，你找人去通知臨燁，告訴他云姒要去找血柏木。若是他能在此處幫上云姒，到時候兩人必然能緩和關(guān)系?！?br />
    周氏忘記告訴曲術(shù)白，云姒跟霍臨燁和離了。

    聽了他的話，這就送了信鴿出去。

    與此同時，得到消息的，還有霍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