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里，皇宮里面回蕩著響脆的巴掌聲。

　　宮女們個個嚇得跪在了地上，大氣不敢喘。

　　云姒的臉被打偏，她轉(zhuǎn)過頭，抬手碰了碰嘴角。

　　指尖有血。

　　云姒垂著眼，輕笑一聲，緩緩抬眸，眼底萃了寒氣：“柳太妃，我的確還不是太子妃。但是我是一國公主，不是什么小門小戶任人欺凌的東西。你漏夜前來，所為何事，錦弗又是哪里惹得你不快？若說你說不出來，我可不能白白地挨你一巴掌。”

　　“這一巴掌你受得起，不光是這一巴掌，等會兒本宮跟你清算完了你的孽賬，你也能再受本宮幾巴掌！”

　　柳太妃的逆鱗便是霍慎之。

　　他是怎么成長起來的，怎么都到現(xiàn)在的，她這個最母親的最懂最知道。

　　如今……

　　“大魏女帝的藥，若是本宮的阿九不出面，你拿出你的身份，甚至請明帝幫忙，藥你能不能得到？”

　　云姒的瞳孔一縮，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道：“不能?！?br>
　　明帝也不會跟大魏女帝碰。

　　大魏女帝恨西洲人恨得要死，聽說前幾天，還開戰(zhàn)了。

　　柳太妃冷笑：“好，算你有本事承認(rèn)。余下的那些藥，讓你自己去找，你能不能在你孩子沒死之前籌集？”

　　云姒抿唇。

　　九爺給的那幾味能延續(xù)景昀性命的藥，她查出來地點(diǎn)，但是要得到，難如登天。

　　比如東陵的神木。

　　看云姒沒說話，柳太妃繼續(xù)逼問：“本宮再問你，若不是因?yàn)楫?dāng)初你私心過重，用了藥蠱在他身上，使得他行動受限，雙目不可視，非得跟你捆綁在一起。操持國事之時，又要操持你的那一爛攤子事，以至于很多消息無法快速傳到本宮耳中，本宮見當(dāng)初楚王府那個心切，以至于耽誤了消息毀了臉。本宮毀容，也有你一般的功勞，你認(rèn)不認(rèn)！”

　　這一點(diǎn)，云姒一直知道。

　　她只是當(dāng)時沒想到，自己給九爺下了藥蠱，目的私心就是為了拴住他跟自己合作，卻如同蝴蝶閃動翅膀引來風(fēng)暴，造成了太妃毀容。

　　她最是有愧的，是柳太妃。

　　“我認(rèn)。”云姒看著柳太妃的那一張臉。

　　事后，她……也未曾給柳太妃藥。

　　因?yàn)樗哪切┧?，是后世的東西，她答應(yīng)過明帝，不敢讓這些泄露。

　　就算是擠在小瓶子里，到時候受了污染，還會起反作用。

　　看著柳太妃臉上一道猙獰的傷疤，隱約間，還能見到她五官的出眾。

　　柳太妃成了這樣，今日之前，從未埋怨過任何人。

　　哪怕是后來，她知道了那個是假的，她都未曾埋怨過誰。

　　她只怪自己心急，不好好等等，非要趕著去楚王府。

　　可是現(xiàn)在！

　　“我再問你錦弗公主知不知，神木是阿九同東陵國君做了交易，才得到的。如果讓你去，你能不能拿得到，救你那孩子！”

　　云姒垂下頭。

　　柳太妃冷嗤：“正是因?yàn)槟隳貌坏?，所以你才要死死地抓著阿九不放。開始吹得天花亂墜，說是會醫(yī)治他。結(jié)果你，你在大周幾次險象環(huán)生，是誰救得你，是誰為你跳得青江？”

　　“錦弗啊錦弗，你滿心滿眼都是你自己，完全不管是非緣由，只想著你自己的得失了，別人給的你是半點(diǎn)不想想。像極了那些小門小戶的出來的小家子氣東西，成天計較一點(diǎn)情感得失，計較什么虛禮，又想要得，又不想要舍！”

　　云姒可話可說。

　　周圍的宮女們，一個個小小低著頭，相互交換著眼神。

　　天色越發(fā)昏暗下來，云姒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宮門進(jìn)口天色昏暗，云姒心頭埋著千絲萬緒，不管柳太妃，轉(zhuǎn)身就進(jìn)去。

　　“站??！”柳太妃今日就是要一個說法的。

　　就在云姒走到明暗過渡的最暗處，她伸手就拉住了云姒的手腕：“遇事就想躲？我問你，當(dāng)天阿九就在你身邊，我怎么聽說，阿九的死，跟你有關(guān)系，是你為了楚王，不，現(xiàn)在是太子，你為了太子，對他下了毒手！”

　　云姒摸了摸自己的半邊臉，她也不覺得委屈，只道：“太妃遇到事情，就想要把事兒栽在別人身上，這樣你心里能更舒服嗎？”

　　柳太妃想不到云姒如此的牙尖嘴利。

　　剛要開口，又聽云姒道：“九爺為什么這樣，不是他自己自食苦果嗎？那云家六小姐當(dāng)初是楚王妃，他只要不要不碰，怎么回事現(xiàn)在的局面。你不在他身上找原因，倒是找我這個過路人的原因，就因?yàn)槲抑皇钦腥橇司艩斠辉?，我就活該被你指?zé)？”

　　“你有那個本事，有這么大的威風(fēng)，你怎么不去找太子，找陛下？空口誣賴，你拿出證據(jù)來。否則讓我背負(fù)殺害攝政王的大罪，我區(qū)區(qū)一個和親公主，可擔(dān)當(dāng)不起，也不敢擔(dān)當(dāng)！”

　　“你——！”柳太妃只恨自己看錯了人，抬起手就要給云姒一巴掌。

　　云姒眉眼都沒有動一下，伸出手，就握住了柳太妃的手腕。

　　“你柳太妃今天給我的這一巴掌，算是讓我還了九爺?shù)哪切┒髑??！?br>
　　話音才落，柳太妃感覺到袖口那里有異物進(jìn)來。

　　她活到現(xiàn)在，如何還不知那是什么。

　　云姒緊緊握著柳太妃的手腕，巧力一扯，“咔嚓”一聲，骨頭錯位的聲音響起。

　　云姒聽著柳太妃悶哼，看著她疼白了臉，方才緩緩開口：

　　“九爺薨逝，我也很悲痛。我甚至想過，醫(yī)治九爺?shù)??？墒橇阕约荷星易霾坏矫婷婢愕?，又何如來要求我一個異國他鄉(xiāng)，在他人屋檐下討生活，看著別人臉色活的棋子公主呢？”

　　柳太妃眼底的光有細(xì)碎一閃而逝，快如閃電，難以察覺。

　　黑暗之中，她狠狠抽回手，握著手腕錯位斷開手骨：“好，好一個西洲錦弗公主，好一個準(zhǔn)太子妃！本宮現(xiàn)在奈何你不得，未必今后，都奈何你不得！”

　　“你給本宮，好好等著！”

　　昏暗的四周，柳太妃撂下狠話，轉(zhuǎn)身離開。

　　云姒冷嗤，低聲呢喃了兩句，轉(zhuǎn)身時，睨了余光不著痕跡地睨了一眼暗處——

　　“她當(dāng)真親手折斷了柳太妃的手腕？”

　　“千真萬確！”陳啟垂首在龍床跟前：“走之前還說‘年邁失子失權(quán)，只怕我等，只能等來你的死訊’?！?br>
　　里面，武宗帝悶笑了一聲，隱約有女子的聲音透出，接著，便是武宗帝舒嘆：“她還算是聰明，知道殺老九之后，一切就都回不去了。現(xiàn)在，必須要一心一意地想著朕，向著太子。她也想的挺對，太妃，沒必要留了，但是現(xiàn)在做太顯眼了，找個機(jī)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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