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方則的白眼幾乎要翻到天上了,“我覺得吧,太太出國可能是看中了那位設計師在圈子里的影響力,是奔著學東西去的,是想要以后一單吃三年,而是不是想天天開單只夠溫飽。”
雖然顧總介紹的那些客戶不差錢,但什么身份收什么價,就太太現(xiàn)在的成就,收太高還真不合適,收太少以后又虧的慌。
更何況,人一旦忙起來,哪還有心思去想設計、想創(chuàng)新,只想趕緊把工作做完。
怕自己的話戳到顧忱曄的肺管子,他惱怒之下炒自己魷魚,謝方則一邊說一邊心虛的左瞟右瞟,這一瞟,就瞟到了站在路燈下的言棘。
“太……太太?”他驚訝的瞪大眼睛,猛戳了下旁邊沒說話的顧忱曄:“顧總,太太,太太來接您了?!?/p>
顧忱曄懷疑他修煉過九陰白骨爪,忍著痛沒好氣道:“你是不是有???”
即便這樣,他還是下意識的順著謝方則的視線看了過去,在看到言棘的那一刻,整個人都肉眼可見的僵住了:“……你怎么來了?”
“所以,她們都是你喊去的?”
言棘走近他,高跟鞋在地面撞擊出聲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顧忱曄的心尖上。
“不是,”他急忙否認:“我就只是遞了張名片,去不去都是她們的事,你如果不喜歡,我以后不遞了?!?/p>
等她走到他面前,臺階上就只剩下他們兩人了,謝方則早已經(jīng)腳底抹油的跑了。
顧忱曄伸手探了探她手背的溫度,覺得有些涼,皺著眉脫下外套給她披上:“你怎么在這里?”
他才不信謝方則說的,言棘是特意來接他的。
“我發(fā)現(xiàn)店里生意好的不正常,問了一個到店的客人,她給了我一張邀請函,說在這次的宴會上可能會找到答案?!?/p>
言棘靜靜地看著他,平淡的眉眼沒有任何波動。
顧忱曄抿唇:“我送你回去?!?/p>
“不要再這么做了,我不會感激你?!?/p>
“哈,”男人自嘲的冷嗤一聲,燈光下,他的眼中閃著若隱若現(xiàn)的水光,整個人看上去都要碎了:“你覺得我這么做,是為了讓你感激?言棘,你……”
他凝視著言棘那張氣死人不償命的臉,死死咬著舌尖,才沒有說出更難聽的話,他感覺自己現(xiàn)在就是株劇毒的鵝膏菌,舔一舔嘴唇都能把自己毒死。
顧忱曄深吸一口氣,不由分說的扣住她的手:“我送你回去?!?/p>
“不用,我開了車。”
“我沒開車?!?/p>
言棘看著不遠處那輛眼熟的賓利,停住腳步:“顧忱曄……”
“閉嘴。”
他大概是氣急了,每句話都能帶出一道重重的氣息,也沒問言棘的車停在哪里,就拽著她滿停車場漫無目的的找。
“你也說了,只要你愿意,追你的女人能從這兒排到外環(huán)?!?/p>
“我只要你?!?/p>
“我不喜歡你?!?/p>
“我喜歡你。”
“但你的行為給我造成困擾了,顧忱曄,我不想見到你?!?/p>
“忍著?!?/p>
“……”
在繞了不知道幾圈后,顧忱曄終于在一個角落找到了言棘的車,他強硬的從她包里翻出鑰匙,解鎖后,半拉半拽的將人塞進副駕駛。
他替她系好安全帶,弄完后卻沒有立刻直起身,而是撐著椅背,將人困在身體和座椅之間,紅著眼居高臨下的與她對視:“我這段時間做的那些并不是為了讓你感激,我只是想留住你,只要你在國內(nèi)就好,哪怕跟我沒關系?!?/p>
但至少只要他想,就能隨時隨地見到她。
言棘剛要說話,便被顧忱曄捂住了嘴,男人眼眶泛紅:“你聽我說完,我問過你在國外跟的那位老師了,她說你很聰明,她已經(jīng)沒什么能教你了,所以你完全可以留在國內(nèi);如果你是為了躲我,我答應你,以后只要你不想,我都不再出現(xiàn)在你面前?!?/p>
“馬樹國和曾嫂你想怎么處理都行,還有言家,如果你想讓他們公開承認你的身份,我去辦。國內(nèi)有你苦心經(jīng)驗的店、有盛如故、有關心你的小白,吃穿用度也比國外更習慣,你要為了那些不重要的人,放棄她們嗎?”
顧忱曄的聲音在狹小的車廂里回蕩,沉重又悲傷,因為他就是那些不重要里面的其中之一。
如果換作往常,言棘肯定不等他說完就拒絕了,在她看來,自己出不出國都跟顧忱曄沒關系,但對上他緊張的神情,心莫名就軟了一下,那句脫口而出的拒絕也就沒能說出口。
但也僅此而已。
沉默良久,她偏開頭:“開車吧?!?/p>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說話,車里的音響連著手機藍牙,正在播放國際新聞,言棘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對勁了,怎么都是那種搶劫、槍殺、盜竊、隨地大小便、猥褻單身女性的新聞。
車子在店門口停下,他終是沒忍?。骸把约?,別走了?!?/p>
言棘扭頭看著店里,都這個點了,小白還在帶著客人看樣品衣服,隔著落地窗都能感受到她那份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
看著她笑顏如花的臉,言棘腦子里冒出了昨晚盛如故跟她談的未來:“小棘,現(xiàn)在店里生意好了,流水也多了,我想再過一個月把店裝一下,咱們往高端再走一走。”
說這話時,她滿眼都是對以后的期盼,一雙眼睛亮亮的。
在她沉默的這幾分鐘里,顧忱曄心里的慌達到了頂峰,他降下車窗,摸出一支煙含在唇間,正低頭要點的時候想到言棘還在車上,又放回去了。
言棘推開車門:“以后別自作主張幫我拉生意了,我也不需要言家把我認回去,就這樣吧,對誰都好……還有,你別總是這么煩?!?/p>
在她被欺負的最慘的時候,她迫切的想過讓他們當著所有人的面公開自己的身份,甚至想過魚死網(wǎng)破去舉報他們,但后來想明白了,就這樣吧,不是每個子女都有父母緣。
顧忱曄:“……”
他將言棘的話反復咀嚼了無數(shù)遍,直到人都要走到門口了,才豁然回過神來,猛的推門下車:“你是不是不走了?”
言棘一邊伸手去拉門把手,一邊回頭,對著一臉欣喜緊張的男人勾了勾唇。
璀璨明亮的燈光落在她的唇角,顧忱曄渾身一軟,整個人都松懈的靠在了車門上,陰霾了許久的世界仿佛被投下了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