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
剩下的那些神秘人,就是祖?
越想!
他越是覺得這便是事實(shí)真相!
“轟——?。?!”
剛想到這里,一道讓人窒息,足以摧毀一切有無的壓迫感驟然襲來!
他抬眸一看!
卻見那位神秘的祖一步邁出,已然來到了虛無之中,已然來到了蘇云面前!
眉心玄晶閃耀。
一抹主宰氣息蔓延。
仿佛這整片時(shí)空都變成了他自身偉力浪潮的一部分,仿佛他便是這天地唯一的主宰,是萬道萬法的源頭!
看著面前的蘇云。
他眼眸中盡是亙古的滄桑和漠然,也不猶豫,手掌一抬,輕輕按落而下。
“滅?!?/p>
一字出口!
言出法隨!
蘇云周身丈許方圓的時(shí)空,竟是被瞬間剝離出了現(xiàn)世,然后在萬分之一個(gè)瞬間內(nèi),粉碎湮滅!
只是——
時(shí)空雖然湮滅,可蘇云卻毫發(fā)無傷!
明明他就站在那里,可給所有人的感覺,就像是他不根本不在那片時(shí)空一樣!
恩?
那位祖眉頭微皺,心底里的不安又多了些。
可——
不等他再出手,蘇云又動(dòng)了。
他右手手臂微微抬起,做了一個(gè)再尋常不過的……拔劍動(dòng)作。
“該,老子了!”
話落!
他左手那截衣袖,應(yīng)聲而碎,化作漫天飛灰!
沒有預(yù)想中的神劍出鞘,沒有璀璨奪目的劍光爆發(fā),可在他身前,多出了一道痕跡——一道明明所有人都能感知到,卻根本無法確定其形態(tài)!
無形無質(zhì)。
似有似無
非虛非實(shí)。
就好像……他們無法確定劍七到底是人是劍一樣。
“不過如此?!?/p>
那位神秘的祖皺眉看了半瞬,旋即確定,這道痕跡,威力和他先前推演的大差不差。
很強(qiáng)!
可殺遁世!
可卻又不夠強(qiáng)!
因?yàn)闅⒉涣怂?/p>
“鎮(zhèn)?!?/p>
漠然開口,他手臂又是一抬,他朝那道痕跡抹了過去。
只是——
大手拂過,卻拂了個(gè)空!
仿若這道痕跡只是個(gè)影子,如鏡花水月,看似在眼前,卻終究只是一片虛幻!
第一次!
這位祖自回歸以來,臉上露出了一抹驚容!
他很確定!
這一道痕跡真實(shí)存在!
之所以看得到摸不著——
“遁,一?”
大衍五十。
其中之一,遁入未知,世人只知其存在,卻無法尋到,無法觸摸。
眼前!
這道痕跡,便給了他這樣的感覺!
“只是有那么點(diǎn)意思而已。”
蘇云笑了笑,緩緩抬起了手:“若是真的遁一……便是看不見,摸不著,無跡可尋了!那樣的話,老子還用在這里跟你廢話這么久?”
“老東西!”
目光一抬,他目光灼灼地看著七祖,不懷好意道:“看劍!”
話落!
他五指微微一彎,做了個(gè)虛握的動(dòng)作。
剎那間!
那道流淌變幻的痕跡驟然一定,竟是在他手中凝聚出了一道朦朧朧朧,似有還無的劍形輪廓!
仿若!無中生有!
“現(xiàn)在。”
“這一劍,存在了。”
話音落下!異變?cè)偕?/p>
那道原本朦朧朧朧,似有還無的劍形輪廓,驟然間凝實(shí)了數(shù)分!
雖然依舊看不清具體形態(tài)!
可——
其上散發(fā)出的那道鋒芒,卻仿佛經(jīng)歷了某種本質(zhì)的蛻變,由原先的縹緲難測(cè),化為了最為實(shí)質(zhì)的,足以斬滅一切的恐怖殺機(jī)!
劍出鞘!
已然有了幾分屠神滅祖之威!
而此刻!
蘇云身上的混沌光芒已然亮到了極致,和手中的劍氣機(jī)相連,再不分彼此!
就好像——
他是劍鞘,亦是劍柄!
劍七是劍鋒,更是劍意!
“多年不握劍了?!?/p>
“倒是有點(diǎn)不習(xí)慣?!?/p>
蘇云看了一眼手中劍,果斷將兒子的口頭禪剽竊了過來。
“老子這一劍平平無奇。”
“可——”
“你……絕對(duì)會(huì)死?。?!”
“嗡——!”
說話間,劍鋒不過微微一顫,一道難以形容的壓迫力瞬間彌漫開來!
那座由這位祖無上意志凝聚的天地牢籠,那凝固的整片時(shí)空,直接被徹底打破!
“——!”
這位祖神色驟然一變!
眉心的透明玄晶之中,一抹晦澀氣息瘋狂流轉(zhuǎn),周身那統(tǒng)御萬道的蒼茫氣息劇烈波動(dòng),竟是再也無法保持之前的漠然與平靜!
他終于明白了!
明白了為何蘇云如此自信!明白了自己心底的那股不安到底從哪來的了!
這一劍不存在時(shí),可斬遁世!
這一劍落入現(xiàn)世時(shí),其意……已能威脅到他這位凌駕于遁世之上的存在的性命!
“此劍……”
他緊緊盯著蘇云的右手,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驚悸!
“或許?!?/p>
“我們可以再談?wù)??!?/p>
目光閃爍間,他周身氣勢(shì)竟斂去不少,聲音里也少了幾分冰冷,多了一絲晦澀難明的意味。
所有人都聽得出來。
那是……服軟了的意思!
“談?”
蘇云緩緩合上了雙目,聲音里帶著一絲不忍和落寞,嘆道:“早干什么去了?”
“晚了?!?/p>
劍七的聲音也隨之響起,相比先前,少了幾分輕浮,多了幾分平靜和釋然。
“劍已出鞘,染血方歸。”
“哪有半途歸鞘的道理?”
“已經(jīng)回不去了。”
蘇云一語雙關(guān),似在說過往曾經(jīng),又似在說劍七的路,更似在說自己的所作所為。
手臂輕輕一動(dòng)。
他便將這把世間找不出第二把的劍,往前送出了半寸。
沒有浩大的聲勢(shì)。
更沒有璀璨的光華。
但,就在這一劍被送出半寸的剎那——
“咔嚓——!”
一聲輕微卻清晰無比,仿佛響徹在所有生靈神魂深處的碎裂聲響起!
肉眼可見的!
那位祖眉心處,那枚象征著統(tǒng)御萬道,亙古不滅的透明玄晶之上,赫然出現(xiàn)了一道發(fā)絲般細(xì)微的裂痕!
裂痕雖??!
卻如同擊碎了某種永恒,也擊碎了所有人的信仰!
祖!
偉大無上,竟然被螻蟻所傷?
“不……不可能!”
一位遁世境失聲驚呼,臉上寫滿了無盡的恐懼與絕望!
“祖的源晶……裂了?!”
另一位遁世境身形劇顫,道心幾乎瞬間崩碎!
不止他們。
整個(gè)殘余的蒼茫大軍看到這一幕,亦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陷入了死一般的絕望與寂靜之中!
半寸!
僅僅半寸!
便已傷及了一位祖的本源!
這一劍!
到底強(qiáng)到了什么地步?
蘇云沒有為他們解釋,可手中劍再次送出了一寸,完美解答了他們的疑惑!
“砰——!”
一道煌煌赫赫,超過了所有人認(rèn)知,宛如來自終結(jié)盡頭的劍光綻放,那位祖眉心的玄晶,轟然炸裂!
所有人都在直視這一劍!
所有人都被這一劍之威震得……意識(shí)徹底陷入了空白!
顧寒除外!
劍七雖然誤入歧途。
可想要找的,也是那究極的遁一之道。
這和他的路類似。
再加之他身具人之極,走的又是劍道路子,對(duì)這一劍的承載能力,遠(yuǎn)超過常人千百倍!
甚至于!
看著那一抹威能無上的劍鋒,他心神竟是漸漸沉浸其中,人之極意與這一劍產(chǎn)生了深深的共鳴,意外陷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頓悟狀態(tài)。
恍惚中。
他緩緩抬手,手中極劍悄然顯化而來,劍靈清鳴,似也和這一劍共鳴了起來。
顧寒覺得。
此刻握住那把劍的不是蘇云,而是他自己。
而握劍的剎那!
這一劍的種種玄妙和意境,便被他徹底洞悉!
同樣的。
他也像看霄無垠一樣,遍觀了劍七這一生的起落浮沉!
因?yàn)檫@一劍,便是劍七本人。
一幕幕場(chǎng)景交織而過,他看到了劍七少年意氣風(fēng)發(fā),光芒萬丈,看到了劍七青年偶遇蘇云,一路闖蕩,看到了紀(jì)元大劫,劍七道消身死,真靈卻意外保留,流落到了鴻蒙大世界的祖星之上,開啟了一段……
看到這里。
顧寒突然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或許……
唯有風(fēng)流二字可以勉為其難概括一下。
“小子?!?/p>
“這些東西,也是你能看的?”
一道聲音驟然響起,顧寒眼前的畫面突然消散一空,他抬眸一看,眼前沒了戰(zhàn)場(chǎng),沒了敵人,甚至沒了蘇云和那一劍……唯有一道很熟悉,有些模糊,稍顯落寞的背影站在不遠(yuǎn)處。
“三叔?”
他怔怔喊了一聲。
“給你三叔留點(diǎn)面子,那些個(gè)在祖星的荒唐事,便讓它隨風(fēng)散了吧?!?/p>
劍七再次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感懷和悵然。
緩緩回身。
映入顧寒眼中的,是一張滿是胡茬,尤為滄桑的面孔。
“三叔,你真的……”
“真的把自己修成了一把劍?”
劍七眉頭一挑,笑道:“是的,你三叔的路,永遠(yuǎn)是這么的……與眾不同!”
“可惜了!”
話鋒一轉(zhuǎn),他有些遺憾,又道:“這一劍,原本是給祂準(zhǔn)備的,可偏偏又殺不了祂……到頭來白忙活一場(chǎng)!這讓老子,很是憂郁??!”
顧寒很想說。
殺不了那就暫時(shí)不殺,反正這世間萬靈,古往今來,除了道圣羅,又有誰是祂的對(duì)手?
只是——
話到了嘴邊,卻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句。
“三叔……祂交給我來對(duì)付!”
“你對(duì)付得了?”
“現(xiàn)在不能,可只要我活著,我一直往前走,遲早有一天,能對(duì)付祂!”
“……”
劍七看著他,突然不說話了。
眼中似有感慨,似有落寞,似有驚艷,似有遺憾……種種情緒,最終化作了一抹欣慰之色。
“你能這么說?!?/p>
許久之后,他神色復(fù)歸平靜,輕聲道:“那三叔這一劍就很有意義了,想想……倒也沒那么憂郁了?!?/p>
捕捉到對(duì)方眼中的那一抹決然。
顧寒心里一沉!
“三叔,您……”
“小子,你應(yīng)該知道,你之前修的大衍劍經(jīng)是哪來的,也應(yīng)該知道,你三叔有個(gè)師父?!?/p>
劍七打斷了他。
眼中隱隱泛起一絲追憶之色。
“師父曾問過我,身為劍修,出劍為何?我當(dāng)時(shí)年少輕狂,天賦出眾,曾回答他——因?yàn)閿橙司驮趯?duì)面?!?/p>
顧寒依舊沉默。
劍七的師父,自然便是大衍劍經(jīng)中蘊(yùn)含的那一道永恒劍意的主人——永恒劍主。
“當(dāng)時(shí)?!?/p>
“師父對(duì)我的這個(gè)回答,沒有說對(duì),也沒有說錯(cuò),只讓我回去再想想?!?/p>
“然后。”
“我一直在想這個(gè)問題,想到師父死了,想到師兄師姐也死了,想到身邊只剩下了寥寥幾人……”
“最后。”
“我想明白了?!?/p>
微微轉(zhuǎn)身,劍七背對(duì)顧寒,看著那一片虛無,輕聲道:“因?yàn)?,我身后有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