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心口那點(diǎn)墨色，少年顧寒的聲音里竟是少了幾分絕對的理智和平靜，反而出現(xiàn)了幾分人性化的情緒！
對斬掉了一切，甚至連自我都舍棄了的‘他’而言，這并不合理，可……偏偏出現(xiàn)了！
“你或許是我?！?/p>
“可絕對不是我想要成為的我。”
“你的終極之極?！?/p>
“亦不是我想要的極?！?/p>
看著青年顧寒。
‘他’繼續(xù)開口，眼中的空洞漸漸被人性化的情緒代替，也讓他的聲音第一次出現(xiàn)了語氣，出現(xiàn)了波動！
“我的路，我親自來走。”
“所以……”
說到這里，‘他’語氣驟變，竟是帶上了一絲極致的決絕和桀驁！
“我們，拒絕！”
四字出口！鏗鏘有力！
而‘他’的聲音，也不再只是空洞冰冷的意志之音，而是帶上了色彩，帶上了感情！
這！
是顧寒的聲音！
“嗡——！”
話落的同時(shí)，少年顧寒心口處，那一點(diǎn)沉寂的墨色顫抖一瞬，竟是不斷擴(kuò)散了起來！
墨色如沸！
仿佛沉睡了萬古的火山，于此刻轟然爆發(fā)！
不再是微不足道的一點(diǎn)，而是化作了無盡的漆黑流光，宛如有了生命一般，瞬間蔓延而來！
所過之處！
少年顧寒那身象征著極致純粹的白衣，被迅速浸染覆蓋……化作了如永夜般深邃，如墨玉般沉凝的黑衣！
眨眼之間！
白衣已是變成了黑衣，少年已是變成了青年！
眉眼依舊！
相貌未改！
可——?dú)赓|(zhì)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極致的空洞與純粹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fù)雜，鮮活的人性光芒！
只是——
也只有人性而已！
斬掉了一切的‘他’，縱然因?yàn)槟且稽c(diǎn)墨色，那一枚人性印記驅(qū)散了那永恒的空洞和虛無的純粹，可‘他’卻依舊不知道自己是誰！
甚至于！
斬掉了自我的‘他’，似乎只是純粹人性的具現(xiàn)化，連自己的存在形式都無法定義！
“愚蠢?！?/p>
光海之上，看到少年顧寒因?yàn)槟且幻度诵杂∮浬釛壛思兇猓兂闪搜矍斑@副模樣，白衣顧寒再次開口，聲音依舊空洞純粹，卻隱隱多了一絲無上權(quán)威被挑釁的意味。
“轟——！”
又是一抬手，整片光海的偉力徹底沸騰，化作毀滅一切的滔天巨浪！
巨浪之中！
更是帶著一抹純粹到了極致的極巔殺機(jī)！
這次——
也不再是邀請，而是帶著最純粹的抹殺意志，朝著黑衣顧寒，轟然壓下！
按理而言。
黑衣顧寒只是人性的具現(xiàn)化，沒有自我，沒有記憶，更沒有修為……根本擋不住這極之純粹的一擊。
可偏偏——
這道極致純粹，能夠徹底撕碎湮滅一切的無上一擊，偏偏停在了他身前三尺之外，再也無法寸進(jìn)！
光海之上。
白衣青年動作微微一頓，空洞純粹理智平靜的目光里，隱隱閃動著一絲光芒，似在推演原因。
“愚蠢！”
冷不丁的，又是一道聲音在這片空無之地響起！
明明是同樣的內(nèi)容。
可這道聲音卻帶著一種截然不同的極致桀驁，極致的霸道，極致的無敵之意！
這聲音，并非來自白衣顧寒，也并非來自黑衣顧寒，而是——來自黑衣顧寒身側(cè)！
不知何時(shí)。
他身側(cè)竟是出現(xiàn)了一道身影，雖然模糊虛淡，可大致能看得出來他的衣著相貌。
也是一身黑衣！
也有著顧寒的相貌！可氣質(zhì)卻大為不同！
“你……”
黑衣顧寒下意識看了過去，本能中竟又是多出了幾分同根同源的熟悉感，這種熟悉感，和他見到白衣顧寒時(shí)，有些相像，卻又完全不同！
若說白衣顧寒是和‘他’同根同源的另外一條支流，那面前這道人影，便是‘他’這條支流的一部分，只是因?yàn)橹虚g干涸了，才一直沒有相遇，一直沒有交匯！
“我們，是顧寒?！?/p>
那人影看著他，認(rèn)真道：“你是顧寒，我也是顧寒。”
一句話！
仿佛觸動了某個(gè)關(guān)鍵的樞紐！
轟隆?。?/p>
這條空無之路的盡頭，那片璀璨的光海之外，無盡的虛無開始劇烈翻騰！
一道道光流降臨而來！
五顏六色，色彩斑斕——那是曾經(jīng)顧寒舍棄的自我，記憶，存在方式，七情六欲！
此時(shí)此刻。
這些曾經(jīng)被顧寒舍棄的東西，都在那道核心人性的召喚下，開始跨越時(shí)空，瘋狂涌來，沒入了黑衣顧寒體內(nèi)！
黑衣獵獵！
墨發(fā)飛舞！
黑衣顧寒眼中的茫然和不解快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恍如隔世的明悟！
“我……想起來了?！?/p>
“我……的確是顧寒?！?/p>
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失而復(fù)得的慨然。
下意識的。
他又是朝身側(cè)看了一眼，突然笑了。
人影雖然模糊。
可他還是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對方正是曾經(jīng)自稱為‘極’的那個(gè)黑衣青年，正是他丟失的極道！
“你……”
“歡迎回歸?！?/p>
黑衣青年搶先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顧寒一愣。
暗道我費(fèi)盡千辛萬苦才來到了這里，為此不惜斬掉了一切，差點(diǎn)回不來，這句話不該我來說嗎？
“我，從未離開?！?/p>
似知道他想說什么，黑衣青年淡漠道：“離開的人，是你?！?/p>
顧寒又是一怔。
這句話看起來很強(qiáng)詞奪理，可……聯(lián)想到對方剛剛出現(xiàn)的方式，他突然明悟了一切。
他的極道！
從未被剝離，也從未離開過！
只是——
被藏得太深太深，深到他只能拋棄一切，舍掉一切，只能一往無前，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jià)……才能再次看到！
“找到了你，這一切是不是可以結(jié)束了？”
“不。”
黑衣青年搖頭：“這只是個(gè)開始?！?/p>
開始？
顧寒聽得一怔，想到了對方消失前曾經(jīng)說過的那句話，心里一動，又是看向了那片光海！
光海中央。
白衣顧寒依舊靜靜地看著二人，并未因?yàn)檫B番的異變，產(chǎn)生絲毫的情緒波動！
“他，到底是誰？”
“他也是顧寒?！?/p>
黑衣青年語氣漠然，幽幽道：“他也是你的一部分，他是你的……道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