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
三哥?
綺羅聽得微微一怔,好奇道:“大兄,你知道他們在哪里?”
對顧寒,她只是見過一兩面,自然談不上有感情,只是對季東明,她還是有幾分想念的。
早些年。
季族不少人暗中議論,對季東明突然不辭而別的舉動還是有所懷疑的。
有人猜測,是季東明為了培養(yǎng)季淵,故意退位讓賢。
有人猜測,是季東明因為某件事得罪了指引者,早已被抹除了存在。
更有人猜測,季淵狼子野心,迫不及待上位,暗中聯(lián)合無極殿和絕神宮,暗算了這位老祖。
當然。
近些年,這些猜測幾乎沒有了,因為季淵的手段比季東明還要高明了許多,除了那祭壇一事,將季族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很得人心。
自然的。
也就沒什么人在乎季東明的去向了。
“唉?!?/p>
想到這里,綺羅有些愁緒:“他們已經(jīng)快把老祖忘得差不多了?!?/p>
“記得也好?!?/p>
“忘了也罷?!?/p>
季淵隨口笑道:“不過都是夢幻一場罷了。”
綺羅一怔:“什么意思?”
“你放心?!?/p>
季淵并不解釋,只是淡淡道:“便是沒有祭品,咱們這位指引者大人,這位高高在上的圣尊,也絕對會想方設(shè)法降臨的!”
“為什么?”
“他的心思,早就不在祭品上了……去吧,就按我說的辦。誰有意見,讓他直接來找我?!?/p>
“大兄……”
綺羅欲言又止道:“你,真的不擔心嗎?”
“擔心什么?”
“擔心圣尊怪罪啊!”
“呵?!?/p>
季淵輕笑一聲,朝遠處看了一眼,幽幽道:“與其擔心他們降罪,不如想想……待會該怎么看戲。”
說罷。
他隨意擺了擺手,目光又是重新落在了書頁上,盯著上面的內(nèi)容,漸漸沉浸其中。
綺羅明白。
眼前這個大兄看似隨性,實則城府深得嚇人,便是季東明在,也無法讓對方改變主意。
“大兄?!?/p>
“老祖,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
臨去前。
她沒忍住,又問了一句,只是季淵卻根本不答,把她當作了透明。
唉。
暗暗嘆了口氣,她也不再多問,很快去了外面,將季淵的吩咐說了。
自然的,這個決定又是引來了軒然大波,只是礙于季淵平日里的威勢,竟沒有一個人敢找過來。
季淵樂得清凈。
直把這話本看到尾聲,才輕輕合上,意猶未盡,一臉的遺憾。
“前輩筆力尤勝當年,只是……這總愛斷章的毛病,總也改不了,有點不當人了?!?/p>
隨意收起話本。
他的目光再次投落在了遠方,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某些正在發(fā)生的,或是即將發(fā)生的精彩事情,眼神深處,閃過一絲極致的冷靜與……期待!
“能活下來的,只有我和綺羅么?”
“三哥。”
“我可是拿你當我異父異母的親三哥,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才是!”
……
那條極近璀璨,卻又空無一片的特殊路上,少年顧寒依舊在向著路的盡頭前行。
和先前幾次不同。
斬去了一切,只留下了一道純粹意志的‘他’再沒了負重前行,疲憊不堪的感覺。
自然的。
此刻的‘他’不需要再回歸,亦不需要再蛻變,‘他’只需要不斷向前,直達終點即可。
時間。
在這里已然失去了其特有的概念和定義,似是億萬個紀元輪轉(zhuǎn),又似億萬分之一個瞬間閃過,少年顧寒突然停住了身形,靜立不動。
因為,路盡了。
準確而言,‘他’面前已然沒了路,只有一片光?!黄瑓R聚了這條路所有的璀璨和純粹,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光海。
而光海中央。
一道身影靜靜佇立,背對著‘他’。
這身影并非實體,亦非虛影,更像是由一道古老,浩瀚,磅礴的極道法則具現(xiàn)化的存在。
光輝籠罩下。
他的容貌身形看不真切,唯有那道背影,顯得平靜漠然而又空無……卻又仿佛蘊藏著開天辟地,又讓萬有歸墟的極巔偉力。
少年顧寒身形顫了顫。
‘他’斬去了一切,無思無感,無愛無恨,無我無他,唯獨殘留的一絲本能告訴‘他’,眼前的這道身影,便是這條路盡頭的象征,便是‘他’本能中想要尋找的,最古老最本源的極道之力化身!
不可揣摩!
偉大而又無上!
看著這道身影,‘他’空洞而又純粹的眼中,第一次……泛起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波瀾,也第一次有了具體定義的概念!
而除此之外——
熟悉!一種源自生命最本源,超越了記憶,認知,自我……的熟悉感,也出現(xiàn)在了他本能之中!
仿佛——
‘他’和眼前的這道身影,本就是同根同源,本就是同一源頭分出的兩條支流,分離了萬古,終于在此刻……再次重逢交匯!
本能驅(qū)使下。
‘他’便要踏入光海,好好看一看,看看這道讓他付出極大的代價尋找的身影,到底是什么樣的!
只是——
明明‘他’舍掉了一切,明明‘他’已是變得足夠純粹,可‘他’卻依舊無法靠近光海半步!
似乎——
無形中有一道排斥之力,在阻止,在攔截他繼續(xù)前進!
“你,還不夠純粹?!?/p>
悄無聲息間,一道蒼茫宏大而又無上的意念傳來,落入了‘他’的意識之中。
第二次。
少年顧寒空洞到了極致,平靜到了極致的眼神里,又出現(xiàn)了一絲波瀾。
‘他’覺得,‘他’能來到這里,便證明‘他’已然是舍棄了一切,已然是足夠純粹,已然是極致的代表和化身,而先前擊潰那面光幕,也證明了這一點。
可——
意識中殘留的一絲本能卻告訴‘他’,對方并沒有騙‘他’,‘他’的確是忽略了什么,‘他’也的確沒有那么純粹。
“為何?”
‘他’看向了光海中的那道身影,自斬去了自我之后,第一次有了交流的念頭。
光海中央。
那道身影緩緩回身,看向了‘他’一眼。
這目光——
無法形容!
那是一種極致的平靜,也是一種極致的純粹,更隱藏著極致的有和極致的無!